「媽,你喜歡南京還是重慶?」好像沒聽見母親的話,加之白天的痛徹心肺,冷不丁冒出一句。
「怎麼?重慶的氣候潮濕,住宅條件遠不及南京,你覺得委屈了?」聽到這裡,她默然地看著女兒,以為她耍小姐性子,巧言調笑道:「國難當頭,咱們的條件算不錯了!你還嫌委屈,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是這個意思!爸爸的62師駐守秦嶺,我雖為女兒身,也想為國效力!」獨艷面不改色,鄭重其事地告訴她:「媽,我想參加防空救護隊!」
許夫人愣住了,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能行嗎?」
「剛才和同學們通電話,人家都報了名,我為什麼不行?」她柳眉一挑,不服氣地噘著嘴。
母親無話可說,但歷經戰爭洗禮的雙眸,短短數月老了許多。獨艷心知肚明,她擔心自己吃苦,甚至遭遇危險。然而,她決心已定,不願更改。
「好吧,一切隨你!」母親繼續上藥,心裡有話說不出,只留下一句:「出門在外,要照顧好自己!需要什麼,給家裡打電話!」
「媽,救護隊每月放假兩次,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許夫人淡淡一笑,愁容滿面。
「媽,我剛才是想說,我想回南京!」母親臨走前,她抑制不住一腔熱血,道出了心裡話:「重慶景致很好,但我還是想回去!等趕走了敵寇,我們一定能回去!」
望著女兒的堅毅神情,與丈夫年輕時如出一轍,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鑒於高跟鞋的教訓,幾天後,她穿著布鞋來到報名處。
進入訓練營,幾個姑娘湊到一起,難免興高采烈。劉教員知道她們的身份,但沒有絲毫的特殊照顧,而是如常地嚴格訓練。
短短的三個月,她們似乎忘記大家閨秀的日子,每天忙得不亦樂乎。尤其是獨艷,白天邊上課邊實踐,晚上獨自坐在窗前,不是溫習救護常識,就是擺弄著風嘯的鋼筆,欲哭無淚。不僅如此,敵機隔三差五的轟炸,防空洞成了第二宿舍,不久便習以為常。
1938年5月19日,窮凶極惡的敵機,狂轟濫炸後揚長而去,留下轟然倒塌,燒成廢墟的宿舍。大家悲憤之餘,搭起臨時宿舍。誰知,緊張忙碌的同時,陪都上空再次出現敵機。
「龜兒子!有本事你下來打!」一個男學員仰天大罵,聲嘶力竭道:「戰場上久攻不下,就在天上逞能,欺負平民,算什麼好漢?!」
「好漢?別抬舉他們了!」獨艷諷刺地仰望天空,冷笑道:「一群畜牲而已!」
劉教員強作鎮定,組織大家躲避轟炸。縮在防空洞裡,不一會兒,轟炸聲此起彼伏。隱隱聽到小孩兒的哭聲,獨艷的腦子「嗡」的一聲,回憶起逃離南京時的狼狽,以及三個月前的首次劫難,她不顧個人安危,頗有些鬼使神差地跑出去。
「獨艷!不能出去,你瘋了嗎?」楊凝心急如焚地喊道。然而,任憑眾人如何呼喚,她均不為所動,左躲右閃地朝空地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