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五 鳳舞九天 第二百四十回   半世浮萍(1)
    寄柔的埋怨殘留在耳邊,將所有深埋在心裡的話語說了出來,她的心痛,我的心又何嘗不痛。曾經以為她是我最親的人,卻為了自己的丈夫仍然可以將我出賣,如今我親手將她軟禁在世上最金貴的籠子裡,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我頹然地坐在靠座上,撐著頭,倦容浮上臉頰。

     「娘娘。」清風手上拿了件素淨的披風進來,為我輕輕地搭上。

     走得匆忙還未曾感到涼意,此時獨坐頗久,還真有幾絲的寒冷。我將披風緊緊地拉攏,彷彿這樣就能溫暖我的心。

     「去請護國將軍馬上到龍乾殿來,再吩咐下去將本宮的起居用品收拾一些送到這邊來。」

     「娘娘是準備住在這裡嗎?」她沒有掩飾眼裡的驚訝,這裡是龍乾殿,就算是皇后都沒有資格入住,更何況我僅僅是個貴妃,還沒有陛下的旨意,如此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我朝內間看去,在我與寄柔的爭吵前,那裡就一直很安靜,若不是早知道鈭謙就在裡面,還真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陛下旨意,為方便本宮就近照顧陛下的起居,要本宮暫住龍乾殿一陣。」

     我面帶微笑地看向她,如今的情勢她亦看在眼裡,很快便低頭答好匆匆離去。

     宮裡的事,前朝在看著,前朝的事,宮裡也在看著,我軟禁寄柔的事情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流傳出去,我所用的借口能唬住一般人的,但明眼人必定是瞞不住的,所以必須搶在所有人都知曉的前面就將事情都安排妥帖,否則到時候被人殺個措手不及就只能是功虧一簣。

     寄柔除了有太子以外還不足為慮,真正憂慮的是棲梧宮裡的那位,聰慧是不在話下,關鍵在於她的身後還有夏重華,這位三朝老臣。

     「劍嬰。」我不曾抬頭,輕聲喚了出去。

     話聲剛落,他便出現在我眼前,似乎早就知曉我的舉動,一直候在一邊般。

     「你帶上一隊人守在棲梧宮,」軟禁寄柔我倒尋得出個話題來,但我要以貴妃的身份來軟禁夏後而不落人口食倒非易事。如今情勢急迫也來不及想這麼許多,還是先做了再從長計較。「不許任何人進出,一定要給本宮牢牢地守死了!」

     在事情還沒被擴散之前,我要切斷夏後和夏重華之間的任何聯繫。

     他領命而去,我突然又叫住他,「劍嬰,只要你守住夏後,你與本宮之間的恩恩怨怨就都一筆勾銷,你再也不欠本宮分毫。」

     他靜靜地聽完我的話語,爾後堅定地邁步離開,我隱約聽見他低低地說道:「即使不用這般激我,我又會哪樣不為你去做。」

     還沒歇下口氣時,顏敬亭已經到了,在他身前的還有匆匆進宮的昱泓。

     「母妃,為何提前動手?」他不解地追問道,我與他設定的原計劃本是等太子賑災,秋收之後再視情況而定,這一提早竟提早這般多。

     我回頭看看內間,壓低了聲音道:「今日本宮得到消息,淑妃帶了民間的『名醫』來為陛下診治,他果然診治出了一切,所以本宮不得不提早動手。」

     「原來如此,那現在如何辦?」顏敬亭皺著眉,頗為憂慮地問道。

     「本宮也不知道,現在已將淑妃和皇后都軟禁看守了起來,將軍以為此刻是否適合起事?」

     「此刻起事名聲怕就不好了,且如今宮衛軍雖在我手,杜氏仍有舊部,若是被他們抓到把柄惹事,鬧出什麼來局面不好控制。凌氏雖有兵有威望,但現在還在邊關,難以幫手。」

     我看向昱泓,靜等他的答覆。杜氏與我對立,馬寅徽敵我不明,假如安氏站在他們一邊,我們勝算就少了許多,但安氏站在我們這一邊,情勢就大不相同。

     「兒臣離開王府時,王妃稱『兒臣在她就在,她在安家就在』。」

     如此倒是吃了一顆定心丸,顏敬亭隨即說道:「事不遲疑,我們馬上動手。」

     昱泓擺擺手,在我與顏敬亭的疑惑中解釋道:「父皇病重一事,天下仍不知,此刻動手就是叛臣逆子,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將來也是隱患重重。兒臣認為還是按之前商定的法子做,先宣佈父皇病重需靜養,再宣佈太子監國,兒臣輔佐。另外秘密召凌家軍進京,待有了全勝的把握才一擊即中!」

     「如此也好,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夏重華,他是左相,又是三朝老臣,有些棘手。」我自言自語地念叨著,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倒想起一個人來。「既然我們要名正言順,就一定要找一個天下表率的人,若他肯站到我們這邊,那就什麼都好說了。」

     「莫非母妃是說的馬右相?」

     「不錯,就是他。」我慢慢地來回度步:「他與夏重華不同,他本是鈭謙親手扶植的親信,朝野內外皆知,有他在,縱使夏重華說出什麼話來,人們未必全信。夏重華有夏後,若我們為政,夏氏必定一蹶不振,但馬寅徽必定要再尋一個賞識他的明主,至於這個明主是誰都可以,只要賞識他即可。而且如果夏氏一直在位上,馬氏就必定會屈居人下。」

     「聽娘娘這樣說來,這位馬大人看來確實可以為我們所用。」

     「那麼,宮裡我會看著,我會令劍嬰代顏將軍守住宮門,顏將軍調動京畿守衛營的兵力,監視京畿的動靜,尤其是夏重華的。泓兒現在就去馬大人府,親自去勸說他,務必要他站在我們這邊。」

     就這般交代完畢後,我又叫了清雨進來,她們跟隨我已有一段日子,就算此刻背叛我,那麼我如果身敗名裂,死無葬生之地,那麼她們也是陪葬品。這點,再笨的人也會自己想的明白。

     我附在她的耳邊輕聲吩咐道:「將龍乾殿的所有宮人全部換掉,一個不剩。」

     「喜福公公也不留嗎?」

     我冷眼看向她,她會意地點點頭。

     這番來來回回地安排,待稍微有空的時候已經是月明星稀。我令人將外間靠著窗邊安置了簡單的矮榻,清雨噘噘嘴,直嚷嚷怎麼能睡。我終於浮出今天的第一個淺淺笑容,堵住她的嘴,緩緩地走到裡間。

     外面無論多麼的喧嘩,內裡都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到,鈭謙到現在還在昏睡著。毒素累積到現在,他的症狀應該是睡著的時候多於清醒的,望著他的睡顏,我臉上的笑意更濃。我已經對他很心慈手軟了,相對於鈭齋的慘死,相對於迎平的慘死,他如今的死法幾乎都是在享受而已。

     手撫上他略凹陷的臉頰,他滿臉的病容,曾經的清雋俊逸已不復蹤影。這樣的一個人,當初我為什麼會深愛,這樣的一張臉,當初我為什麼會迷戀?若是沒有從前,如今的我會是什麼樣子,即便是過著清貧的生活也必定是比現在開心許多。很快,這一切就要結束了。

     我揚起頭,笑容漸漸真心起來。

     床上的鈭謙靜靜地看著我的笑容,我卻絲毫未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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