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五 鳳舞九天 第二百三十九回   但為君故(4)
    龍乾殿已隱約見著它的身姿,我突然停下腳步,累得一直跟在身後的劍嬰和清雲差點撞到。

     「你去通知顏將軍,讓他馬上將宮門守緊,沒有本宮的手諭誰也不能進也不能出!」我略一沉思,朝劍嬰吩咐道。待親眼見到他步履匆匆地離去後,我才帶著清雲朝龍乾殿內走去。

     「娘娘,您可來了。」喜樂一見是我便迎了上來,壓低了聲音道:「淑妃娘娘今兒一早就帶了個什麼『神醫』,說是要為陛下看病。事關陛下的龍體安康,小人可不敢隨意做主,只好請娘娘親自來一趟了。」

     我低頭輕輕地一笑,讚許道:「這事公公做的不錯,本宮都記著的。」

     剛跨進門,便見到寄柔出人意料地坐在外間的靠座上等著我,身邊跟著的是尋畫和尋琴,腳邊那廂還跪著一個不是宮裡的人,想必就是那位「神醫」了。

     瞧這架勢,分明就是興師問罪。到這裡,我也無需再緊張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如坦白直言,她又能耐我如何。

     「你們先下去!」她揮手讓尋畫和尋琴以及跟在我身後的清雲都統統地退出門外,這才起身朝我緩緩而來。「姐姐,陛下的這病怕是不簡單吧。」

     她直白的意有所指,我淡淡地笑著坐到靠座上,不以為意地端起茶杯。

     「姐姐!」她臉上湧起憤怒,「姐姐,陛下久病不起,我由宮外請回名醫診治,竟然……竟然……」她的語氣急切,連帶話語也斷斷續續起來:「竟然有人向陛下……下毒!」

     她果然診治出來了,我不疾不徐地喝茶,由著她將話語說完。

     「姐姐……」她瞧我淡定如常,或許之前只是有這樣的幻想,此刻卻慢慢地確認了。「難道是你?」

     我輕笑一聲,不看她,只低頭看向地上跪著的那位大夫。「大夫醫術不錯,為何會診錯呢?」

     那大夫聽聞我的話語,不敢抬頭相看,一個勁地磕頭為自己辯解道:「草民細心診斷過,確是中毒無疑,這種毒實乃『五石散』,少許服用當場不會毒發,但長期食用會導致毒素堆積在身體內,到一定的時間就會毒發。」

     醫術果然不簡單,就連御醫都不曾看出我的這手,他倒是將所有的診斷得清清楚楚。我本不欲留下這樣的活口,卻憐惜起這樣的人才來。也許留他一命,會減輕我的罪孽吧。

     「大夫,你抬起頭來看著本宮回話。」

     他顫顫巍巍地抬起頭,看過一眼又垂了下去。「草民確信,陛下的毒素若再不徹底清除就天人難救了。」

     「那好,你說說要怎麼清除?是將陛下的血都放光了還是切脾換膚啊?」我話語裡透著挑釁,他聞言全身抖得更厲害。

     「哪裡來的庸醫竟然想謀害陛下!」我狠狠地瞪過一眼寄柔,再衝地上的大夫吼道:「還不來人將這等庸醫拖下斬首示眾!」

     「這……娘娘饒命,娘娘饒命!」

     「姐姐……」寄柔見事情發展到如此的地步,不由得上前一步,意欲為大夫說情。

     「大夫可診斷清楚?陛下的病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我這麼一急一緩,饒是再笨的人也明白其中的含義,他隨即磕著頭答道:「陛下是勞累過度,靜心休養不日即能恢復康健。」

     我將茶杯擱在手邊的矮桌上,親自彎腰將大夫扶起。「大夫辛苦了,來人。」

     喜樂與清雲聽得我的呼喚,開門而入。

     「賞金一百兩。」

     大夫驚喜地朝我謝恩,正待他跟喜樂離開時,我輕聲地在他身後念道:「本宮可不想日後流傳出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語來,若真的被本宮聽到了,率土之地,莫非王土,無論說這話的人藏在哪裡,本宮掘地三尺都會將他九族一併處置了。」

     他的背影打了個冷顫,我滿意地見此情景,又轉過頭來看著寄柔。

     「姐姐……」她伸出手指向我,不可思議地瞧著我。「你怎麼變得如此可怕!陛下並未對不起你,你為何要如此對他!」

     我朝清雲示意,她重新帶上房門。屋子裡很安靜,只有寄柔恨意地直視著我。我慢慢地度步到她的面前,眼光掃過一眼內間,冷笑著說:「真的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嗎?」

     「自然是……」她似乎也想起那件事,話語漸漸低了下去,最後無力地說道:「陛下專寵姐姐數年,又將後宮大權交到姐姐手裡,姐姐還有什麼不滿意?為何要如此對他!」

     「專寵我?」我的笑聲越來越大,幾乎笑出眼淚來。「為什麼專寵我?還不是為了你嗎?為了護住你,所以要拿我來當這塊擋箭牌!這樣的專寵實在是可笑之極!他從未愛過我,就算後來口口聲聲說要補償我,一樣不過是為了讓你們母子平安。」

     「不是這樣的,」她拉住我的前襟,說道:「不是這樣,他對你是真心的。」

     「真心?」我的笑聲淒涼起來,指著我自己,對他說:「真心讓我的孩兒流掉,真心地毀掉我所有的幸福!」

     「可陛下在姐姐最落魄的時候,將姐姐接進宮裡,給了姐姐一個安身立命之所,給了姐姐一個家。」

     「如果可以,我寧願守著風吟孤獨終老,也不需要這樣的寂寞榮華。如果可以,我寧願從未遇見過他。如果不遇見,就不會有這些痛苦。」

     「姐姐……陛下明知你與永王有染都不曾追究,這樣還不夠證明他對你的真心嗎?你怎麼能下得了手!」她幾乎是哭倒在我身上,我直直地受著她的重量。

     「呵呵,我就是與永王有染又如何,這一切都是他逼的,他不肯要我的真心,可鈭齋他要。你知道嗎?我的生命因為有了鈭齋才有一絲幸福的暖光,可是這一點的幸福都被他毀了,他不惜說出我孩兒流產的真相來逼我回宮。他又是如何地逼我親手了結鈭齋,臨了還不滿足,硬生生地放了永王府一場大火,讓鈭齋……鈭齋他死無全屍!他可以對我殘忍,我知道那是我自己眼睛瞎了,會愛上他,都是我自作孽,可是他不能對鈭齋殘忍,不能逼死鈭齋!」

     「姐姐你……」她震驚地看著我,「你真的愛上了永王?」

     「為什麼不呢?他是真心對我的人。」

     「可是姐姐……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姐姐嗎?雖然刻薄貪財,但總歸還是心底善良。」

     我揮開她,第一次任由她摔倒在地上。「寄柔,你問問你自己,當初你明知鈭謙的計劃是拿我來當擋箭牌,你卻裝作不知,任由我被痛苦折磨!」

     「我……我……」她垂下眼,揉著自己的心口,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

     「念在你是我胞妹的份上,我不會為難你,你若是乖乖地呆在你的金翹宮裡,我會護你周全,你若是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我湊到她的眼前,冷冷地說道:「我再也不會念這份姐妹情。」

     「來人。」

     清雲與喜樂重新進到房內,我淡淡地傳下旨意。「淑妃娘娘為陛下龍體擔憂,即日起留在金翹宮內,抄寫金剛經十萬遍。外人均不得進出煩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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