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四 後位之爭 第一百九十三回  夏庭月深(8)
    「你怎麼來了?」我驚覺自己還在錦華殿內,而鈭齋竟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我的寢屋裡,隨即四下查看起來。

     屋裡只有我與他兩人而已,微敞的窗戶透過一縷月光,已是深夜。

     他隨著我的目光四處留意,柔聲道:「沒其他人,你之前說要一個人靜靜,此刻屋內沒有其他人,只有劍嬰在門外守候。」

     因他的話語,我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在院內的樹下,我第一次在鈭謙的懷裡痛哭,彷彿釋盡了生平所有的不平事。大抵是因為這樣的痛哭,之後我便覺得頭有些隱隱作痛,隨即相告鈭謙,在清秀的攙扶下回到寢屋。

     「泓兒……」我離開時,御醫們還在醫治昱泓,此時不知昱泓的情形如何。心中一萬個著急,顧不得許多我掙扎著便要起身。

     「他已經沒事了。」他將我攔下,將被角一一掖好,然後坐在床邊輕聲地說:「不用著急,他和太子都沒事,只需靜養幾日便可痊癒。」

     看來劍嬰給的份量恰好,我心中的大石落下,渾身像是失去所有的力氣。沒有辦法的鋌而走險,藉著鈭謙對安後的猜忌,我在昱泓和昱景的八寶珍珠羹裡下了毒。

     鈭謙清楚昱泓對於我的意義,錦華殿內並非沒有他的人,我往常如何真心對昱泓,他自然是知曉的。若說是我親手下毒謀害昱泓和昱景,旁人相信,他卻是不信了。執意不要他的寵愛,膝下的兒子便是此生的唯一。

     如果沒有昱泓,我在宮裡的日子會日漸艱難,這個道理我懂,他更懂。

     「以後再有這樣魯莽的行為,一定要先告訴我。」他將我攬到懷裡,嗅著我披落的髮絲。「即使你執意要做,我不會攔你,但至少要讓我確認你會是平安的。這招棋太險,鈭謙將此事交由刑部直接處理,有些棘手。」

     我靠在他的懷裡,心異常地平靜,我是一艘穿洋過海的小舟,早已疲憊了身心,而他是我最後的港灣。

     「不交由刑部,難道讓她自己審自己嗎?與其這樣不了了之,不如鬧大了折騰。」若非後面這一手,豈能逼得鈭謙提前動手處置安後。

     他沉默半響,爾後緩緩說來:「此事你不要插手了,我會處理。」

     我朝他笑著點點頭,鈭齋並非傳聞中的那個風流王爺,他私下的勢力有多大,我也不曾知曉,但我知道若他要幫我,我就一定能拉安後下馬。

     「後位真的對你這般重要?」

     他的話語裡飄散著無盡的憂傷,如同他在深夜裡的簫聲,低沉婉轉,哀傷綿綿,蕩際天邊。

     我望著屋子裡散落的那一縷月光,緩緩地說:「是的。」

     我要那個位置,他從不曾想給我的,若是安後被廢,他心裡能坐上那個位置的怕只有寄柔一人。他想將最好的都留給寄柔,我偏不會讓他如願以償,我付出那麼多的犧牲,拋棄真心待我的鈭齋,親眼看見迎平的慘死,這一條路到如今不是我能做的了主。

     無論對與錯,我統統不想再去理會,我只要那個位置,再讓我的泓兒將來君臨天下,得到他應該擁有的一切。

     「若是你真心想要的,我便幫你奪來便是,這等骯髒之事由我做即可,你只需靜靜等待即可。」他的下顎擱在我的頭頂之上,有些疼,恍然之間我才驚覺這樣的疼是因為他瘦了許多。

     「對不起,鈭齋。」我揚起頭,看見他微垂的桃花眼裡一閃而逝的悲傷。

     他帶著苦澀的笑容綻放在我的上方,隨著月色一同銘記在我的心底。

     是他本來就如此,還是因為我,讓一向瀟灑自如的他變得哀傷。從來啊,都是他傷別人的心,都是別人傷我的心,我卻異常殘忍地一而再再而三地傷了他的心。

     如果當初遇見的人是你,就不會出現今日這樣的局面。

     為什麼,遇見的人會是鈭謙,為什麼,會在鈭謙之後遇見你,鈭齋……

    

     我聽了鈭齋的話,一直在錦華殿內休養,對昱泓中毒之事也不甚關注,彷彿是個局外之人。

     昱泓和昱景被救回的那個晚上,鈭謙陪著寄柔母子回了金翹宮,得知我這段日子生病僅是遣了喜樂前來探看,並未親自出現在錦華殿。

     喜樂怕我對鈭謙有所埋怨,無須我的詢問便自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太子和大皇子同時中毒,朝內眾說紛紜,此事轉交刑部處置引來安氏一族的憤怒。安相帶頭罷朝,政務堆置讓鈭謙頭疼不已。

     他的準備並未做得充足,是我逼迫他提前了對安氏的發難,所以才會陷入此番的境地。

     我讓喜樂回稟並無大礙,讓他多留意鈭謙的身子。

     只是有些頭疼,因他的未到,他特地讓喜樂帶回了一個故人到錦華殿照料昱泓,一個我一見就忍不住眼紅的故人。

     瞧見那人,我便臉色一沉,轉身朝昱泓所在的東廂房走去。

     喜樂無奈地對著那人微微笑著,追上我的腳步。「娘娘。」

     「你把人帶回去,告訴陛下,本宮不會用曾出賣過自己主子的人。」手藏在衣袖內,死死的拽住衣袖,我恨不得被安後害死的那個人是她,不是迎平。曾經對她滿心的信任,像是世上的另一個妹妹一般,沒想到她不僅背叛我,還是害死我腹中孩兒的幫兇。

     喜樂面露難色,迎福從他身後慢慢地走到我的身邊,低低地一聲:「娘娘。」眉眼之間蕩漾著小心翼翼的卑微,「請讓奴婢照顧大殿下,奴婢會用全部的真心來對待大殿下,以……彌補從前……」

     為什麼他們都總是這樣,將人狠狠地傷害了再來補償?

     礙於喜樂在場,我不能直抒胸臆,只擺擺手言:「過去的事情本宮不想再提,你去想清秀領活吧。」

     我與鈭謙如今的這種情勢,我不能將他的好意再次拒之門外,但要我留她在昱泓身邊那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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