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她的手指,我才錯愕地微張開嘴,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錦華殿。
我之去佛堂不過兩三個時辰,但當我回到錦華殿卻見此地已完全變樣,似乎煥然一新。我回頭看看身後的木橋,確信我並未走錯宮殿。錦緞圍繞在柱間,而腳下散落的野草也被清除一空,院門上的亭子中還擺放著棋盤。比我剛入宮時更加的富麗堂皇,我站在池邊,抬頭望著天空。
「參見娘娘。」喜樂身後跟著一群宮人,從裡殿魚貫而出,在我的面前停下。我還以為他不會再寵愛於我,想不到我對他還有用處,或者還有吸引力?「勞煩喜總管了。」
喜樂低垂著頭,臉上徜徉著笑意:「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我擺擺手,恕他平身,輕笑著問他:「喜總管,我何喜之有?」
他不理會我刻意的刁難,朝殿內一指,明晃晃的似乎堆了許多東西。「陛下特令小人送來賞賜,娘娘賞賜之豐厚,已躍居在宮裡其他娘娘之上了。」
「是嗎?」我提著裙角,朝殿內走去,滿眼看去,確實不少的奇珍異品。還有月華錦,我最愛的布料。這種錦看似平淡無奇,但在月光下會泛出點點如螢火蟲般的星光,名貴得不張揚。手輕撫著布匹,回首朝迎平點點頭。
迎平便在賞賜裡面找了找,遞過一件於喜樂。
他假意推辭,我將東西放到他手中,輕輕握住。「喜總管於本宮並非外人,本宮這裡賜品早已用盡,唯有在今次的賜品裡尋了件適合喜總管的,還望喜總管千萬不要嫌棄於我。」
喜樂掂了掂手中的份量,臉上依舊掛著淡淡地表情:「娘娘多慮了,喜樂認識娘娘並非一朝一夕,自然知道娘娘幾經艱辛才有眼下的地位。只是,喜樂多嘴一句,娘娘從前的性子太冷傲,陛下畢竟是陛下,娘娘還是應該多遷就一些。」
「喜總管的話,本宮記下了,以後還望喜總管能繼續提點本宮。」
喜樂又向後招了招手,原本在門邊候著的宮人們立即進到殿內。「娘娘是錦華殿的主子,是正四品的妃位,故小人請了陛下的意思為娘娘添置些宮人,一共是內侍兩名,隨身宮女四名及殿外宮女八名。」
他話音剛落,這幾人便上前向我施禮。
我淡淡地揮手,吩咐迎平帶他們先下去安置,爾後才轉到喜樂身邊。「不知陛下今夜……」
喜樂見我有意打聽此事,但他向來為人謹慎,故回話道:「陛下今夜還未定下,不過應該不會來娘娘這裡,娘娘可放心休息。」
他炫耀似地賜下這些貴重的賜品,今夜為了制衡之策必定會在安後和杜貴妃之間做個選擇。不過他向來不喜安後,今夜想必會在杜貴妃那邊歇下。我朝喜樂致謝,待他的身影漸遠才回首看向這一屋子的珍寶。
珍寶,浮於表面的珍寶,比不上做那個人心間的珍寶更讓我心動。
他以為他賜下這些珍寶,我就要感恩戴德地叩謝皇恩,我就要對他更加的死心塌地嗎?滿目繁華,比不過那一支最平凡的梅花簪。
迎平將那些人都安置後,回到我的身邊,新增的這些人,其中又有誰是誰的眼線,一片煩擾。我皺眉地揉著頭,吩咐迎平將門關上,只留下我二人。
「將這些東西都造冊存放,若少了一樣本宮可唯你是問。」我就著凳子坐下,手邊接過迎平奉上的茶杯。「還有新到的人,你要多留意,看都是誰安插進來的眼線。」
她一一點頭,正欲再吩咐道,門外傳來清脆的聲音。
「娘娘,棲梧宮的聽菊來了。
聽菊來了,我與迎平彼此相看一眼,看來安後果然消息靈通,我這邊剛受完賞賜,那邊她便遣了人前來。善者不來,來者不善,迎平緩緩地上前將門打開。
「參見娘娘。」聽菊在我眼前平靜地行禮,我擺手免禮。
迎平退到我的身後,與她相對而立。「不知聽菊姑娘今次前來有何事?」
她回身望了望,門外並無其他的宮人,這才放下心來對我說:「今夜二更,皇后娘娘在昭月台等娘娘。」
安後要約我,卻挑在深夜,是怕鈭謙的再次去而復返麼?且看她到底有何圖謀,我朝她點點頭。
「請娘娘務必前來,莫讓皇后娘娘空等。」她見我答應得爽快,不甚安心地又再次加重語氣重複一遍。
我淡淡地笑著:「請聽菊姑娘回去代為稟告皇后娘娘,本宮定當前往。」
她這才放心地走出門外,見她離去,迎平迅速地關上房門。我有些乏地打著呵欠,吩咐迎平將屋裡的賜品收拾穩妥。
「娘娘,您真的要去?」她略微擔憂地詢問道,安後這個人的心思是最為難猜的,萬一這個只是個陷阱,於剛回宮還未立足的我來說絕對是一場巨大的變故。
我明白她的擔憂,安撫道:「你不必擔憂,若真的有事,遲早都會來的。況且我要看看安後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還有,今夜之事你不必隨我前行,我要你去探聽下,灼華宮那邊可有人能值得下手?」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對我而言,我想對付杜之薇,最有效的計策就是收買一個內應,關鍵時刻對她倒戈相向。而這個人必須是灼華宮的老人,最好是她的心腹,這樣她的倒戈才能變成致命一擊。
緩步朝寢殿中走去,我現在需要的是靜待二更,然後去昭月台見見安後的手段。
輕輕地靠在書桌邊,我竟然再次熟睡,也許是習慣了夢魘,於是對這稍短的安心睡眠有些悵然若失。
緩緩睜開眼,迎平身邊跟著一個臉生的宮女,正在候著我的話。窗外已月光如水,我攏了攏略微散開的髮絲輕聲問道:「現在幾更天了?」
「回稟娘娘,還差兩刻便是二更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