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三 妃妃相謀 第一百三十回  一夕如環(1)
    我曾經那般眷念的人,殺害我孩兒的兇手,就這般如孩童般的睡顏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是你自己送上門來的,可由不得我狠心。我小心地伸出手緩緩地移到他的頸項間,卡住他露出的一段頸項。

     夏夜並不十分清涼,他額間有少許的汗滴,而身上也僅僅是明黃色,繡滿金龍的輕便紗衣。手剛放上去便感覺到他的溫度,觸碰他的肌膚般,竟然顫抖起來。

     就是這副容顏,讓我亂了心神,就是這張紅唇,讓我錯信負心人,就是這蹙眉,讓我軟了心腸。我用我的聰明才智為他排憂解難,卻不料正中了他的詭計。這樣的人,也必不會是一位英主,只要再加重力氣,那麼他便成了沒有生息的人,這天下就會另換一位明君,而我的孩兒就可以瞑目於地下。

     腦子裡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喚著:「殺了他,殺了他!」我紅了雙眼,加重了手上的氣力。

     睡夢中的他似乎有幾分不適,輕微地扭動著頸項。

     「匡當」門外傳來瓷器跌碎的聲音,我惶然放開手,回身朝門外看去。只聞的一個聲音朝我而來,「娘娘?」

     「迎……平。」眼前的人雖沒有明光照下,但那窈窕的身姿和熟悉的聲音讓我得知,在門外之人定是迎平。

     「娘娘,您怎麼回來了?」她朝我走來,輕聲地問道。

     我輕輕回頭,朝身後看去,心中卻猛然一驚。不知何時,伏在案上的人已然醒來,用一種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研究著我。

     原來想好的說辭此刻全都派不上用場,我慌張地撲在地上,磕著頭:「陛下金安。」他切勿知道我的所作所為,否則就此判我個弒君之罪,我的仇要如何去報?

     心中擔憂,身子也忍不住跟著微微顫抖起來。一雙浸著涼意的手扶住我,我抬頭正對上他的雙眼。

     「起來吧。」還是那雙看不透徹的深潭般的雙眼,鈭謙拂拂衣裳,安然地坐在原位上。我心中忐忑不安,又不敢朝他看去,只得用眼神示意著迎平,為何他會在這裡?

     「朕知道,你終歸還是會回來的。」他的聲音平淡如水,我連忙跟上話語:「陛下,臣妾……」

     他卻擺擺手,阻止我接下來的話。「朕每晚都在這裡點上一盞燈,若朕沒來就會讓迎平點上,只因為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聞言我震驚地抬頭,他依舊波瀾不驚地打量著四周,彷彿如往常一般尋我。他的這番話語明明是感人至深,我卻亦覺得脊粱發冷。他又說這般溫柔的話,這一次我對他來說又是什麼樣的利用價值呢?

     我垂下眼,避開他故作深情的注視,淡然道:「多謝陛下掛心。」

     他似乎輕歎了一聲,我側耳傾聽卻再無話語,少頃他方起身從我身邊離去。

     相對無言,我與他怎可能還有相對有語,我回到宮廷的唯一希望就是希望他痛苦,我要教他也嘗嘗世間最痛苦的事,我亦不要他再妨礙鈭齋,放鈭齋婚配。鈭齋以後一定會有個賢惠的妻子,還會有一大群的孩子跟在他身後,他是那般喜歡問雪與不歸,他是那般喜歡小孩。

     我悄然在他身後握緊了拳頭,直到他的背影在輕紗中漸漸消失,連一絲影子都尋不到時才緩緩地舒展開。看來他還不知曉我對他的恨意,既然他對我此次歸來並無他話,我就要把握好這次的機會。

     「娘娘。」迎平走到門邊,探頭看了看,遂將門關上,轉身到我的面前,不解地問道:「娘娘,您如何又回來了?」

     鈭齋這幾日都在永王府中嬉戲,怕是還沒來得及與她互通有無。我慢慢地坐在鈭謙方才坐過的地方,看著眼前被點燃的燭火。

     「娘娘,您怎麼回來了?」她見我不語,忙跪在我的面前,急切地問道:「莫非是王爺出事了?」

     她臉上隨著自己的臆斷而出現慌亂的神色,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方才搖搖頭。「他……還好。」

     「那您?」她隨即問道,忽而想到什麼頓了頓語氣,說:「娘娘莫非是在懷疑王爺的真心?他雖然是外界風傳的風流王爺,但是他並非那樣花心濫情之人,而是世上最癡情的人。」

     從前未曾發現過,而今看來倒是明白了許多。我扶起她,淡淡地打斷她的話:「你喜歡永王。」

     這一聲石破天驚,她瞬間白了臉頰,朝我跪拜下來。「娘娘,我……我……沒有。」

     早該想到的,除卻情還有什麼能讓這個蕙質蘭心的女子忠心為主?她臉上的神色正映襯出一切的事實。我並非嫉妒,只是剛好瞧出而已。

     「你不用否定。」我撥了撥燭火,火光隨著大了起來,映紅我們彼此的面容。「錦華殿內沒有一個宮人是乾淨的。迎萬、迎安、迎福、顧嬤嬤哪個不是宮中人的眼線,而你是鈭齋的。」

     她慢慢收回驚恐的表情,隨我的話語點點頭,一路相攜下來,她比我更清楚那些人的底細。

     「宮裡如若沒有自己的眼線,那邊就是等死。王爺當初安排我進宮,本是在龍乾殿伺候的,後來娘娘入宮,喜總管便遣派了我與其他人一同過來。娘娘有所不知的是,迎萬乃是馬嬪的人,迎安才是杜貴妃的人,當初馬嬪實則是被冤枉致死。」

     我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我猜想到馬嬪是冤枉的,只沒想到是杜貴妃下的手。宮裡哪裡有長久的朋友,有的只是短暫的盟友罷了,並且還是隨時注意會不會被這個盟友反咬一口。

     「迎福原來也是在龍乾殿伺候的。」

     「迎福是他的人?」這倒是我所沒預料到的,我以為她與顧嬤嬤皆是安後的人,怎麼會是鈭謙身邊的人。他一早就安排了這個眼線在我身邊,莫非是早就準備好了要利用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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