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信任有加,幾乎無話不談的妹妹,最終在深宮裡還是離我遠去。我究竟還剩下什麼呢?
迎平一旁擔憂地看著我,片刻不敢離開。
「娘娘,您要想開些,畢竟您腹中還有位小皇子……」
我淒慘地一笑,撫上腹部,是的,我還有他,也只剩下他了。
「娘娘,您切莫太過傷心,否則會影響胎兒的,御醫大人曾特地交代過您的,您可不能忘記。」
我默然地點點頭,神情稍微鬆動一些,他可以為了保住寄柔的孩子刻意做下這個假象,而我呢?他百般說喜歡這個孩子,卻叫我去勸降顏敬亭,若顏敬亭真的如外界傳聞一般好色,至少我腹中的這個孩兒必定是保不住了。他說會給這個孩子最好的,結果卻是一位王爺而已,他先前的甜言蜜語不過都是我的幻想。
若他有一點在乎這個孩子,會讓我去顏敬亭的軍營嗎?若他有一點在乎我,又豈會讓我去色誘他人!
鈭謙啊鈭謙,你果然還是原來的那個你,對我,依舊狠得下心腸。
忘不了,那夜你為我放滿的整片花燈,也忘不了,你曾擁我入懷,輕聲說出愛語。
迎平見我不語,只得為我拉上錦被,守著我在一旁。
屋子裡靜默無聲,只有天邊的一絲光亮緩緩地透過窗戶滲入屋內。
我合上眼,想逼迫自己慢慢沉睡,似乎就當眼前所有的不過是一場噩夢,待夢醒後我還是那個活在劉府的女子。
年幼稚嫩的表哥朝我伸出手,露出手中的點心,朝我說道:「平萱表妹,我給你留了些我娘做的點心。」
或者回到文府的時候也好,鳳吟一襲白衣站在梅花樹下,輕聲地吹著長簫。我撐著頭,看梅花花瓣從他身上飄落,微風輕撫著他的髮絲,停留在他的簫聲中。
那個時候,就算有別的妾室故意挑釁,欺負我,但我的身後總有鳳吟的存在。他孱弱的身子是我的一座大山,只要有他在,我就會相信一切都會好的。有委屈可以向他哭訴,他會撫著我的頭髮,輕聲地安慰、開導。
鳳吟,你活過來好不好?我情願用我的壽命去換回你,你是那般的風姿卓著,又是那般的惹人愛憐。而我呢?我劉平萱何時才會有一個人能真正地用心去待我?
「娘娘。」
門被推開了,來人被日光籠罩在內,看久了黑暗的我一時之間還適應不了這般的光亮,看不分明來人。
「娘娘,您該起了。」
反差的黑影漸漸褪去,我才看得清楚是迎福。我搖搖手,賭氣般地閉回眼,不願意起身,是因為不願意去面對將要面對的一切。
迎福見我這般模樣,歎了口氣說:「陛下今早下了旨意,金翹宮小劉妃娘娘昨夜誕下麟兒,賜名昱景。念小劉妃娘娘還在禁足期,為宮中的懲罰規矩依舊禁足,不許任何人前去探看。」
仍舊不許人去探望,想必是為了防止有心人進入後讓皇子夭折吧。我冷哼一聲,目光犀利地掃過迎福。
「迎平,你先出去。」
待迎平出去後,我輕瞄過一眼緊閉的門之後才重新移回到迎福的臉上。「說吧,你究竟是誰的人?金翹宮的還是……」
迎福見迎平出去後便知我有話要說,又瞥見我不太對的神色,也知自己昨日之事定會被詢問,此刻聞言便匍倒在地上,猛然地磕頭。
「你還不肯說實話嗎?迎福我曾經告訴過你,你可以是別宮的人,但現在在本宮這裡,在錦華殿內,你就得必須對本宮忠誠!」我掀開被褥,坐了起來。
「娘娘……」迎福抬頭已是額上一片青紅,雙眼含著淚水卻欲言又止。
「還不快說!」我氣惱地拍了床榻,身子禁不住激動地顫抖起來。
她抬頭見我這副憤怒之意,伸出手想扶住我卻又被我狠狠地瞪在半空中,只得悄然地收回。
我知道她是別宮之人,也明白也許有一條她會出賣我,但在我的心底卻是一直喜歡這個聰慧的女子,待她的心早已不同其他的宮人。
「我……娘娘……奴婢……」她咬緊唇,滿腹委屈地看向我:「娘娘,我並非是金翹宮的人。」
「那你是誰的人?安後還是杜貴妃?難道又要說是死去的馬嬪嗎?」我從未相信過迎安是馬嬪的人,馬嬪不過是被幕後黑手推清罪責之人。
「不……不是。」她痛苦地搖著頭,說:「娘娘真的要相逼迎福嗎?」
「本宮相逼於你?」我仰起頭大笑起來:「本宮如何相逼於你了?金翹宮的事兒怕是從頭到尾,你都是知道的,你對我這個主子隱秘不報,眼下卻說本宮逼迫於你!」
「娘娘,迎福對不起你。」她亦抬起頭,淚珠早已佈滿臉頰,輕微地歎口氣:「娘娘,您多保重!」說罷便起身朝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不……」我急忙下床,想抓住她,卻聽得門外一陣喧嘩。
此番喧嘩讓我與她都停在原地,她回頭朝我看來,一陣的莫名其妙。
「娘娘。」進到門內的竟然是棲梧宮安後身邊的大宮女聽菊,突地出現在此地,見我與迎福這般披頭散髮的模樣,只略微驚訝一下便淡定自若。
我收回手,迎福忙扶住我坐回床榻上,待坐定後方才軟綿綿地問了句:「你可有事?」
她眼角一閃而逝的得意未曾逃過我的雙眼,我自是知道這些人也許都在偷笑了吧,早前鈭謙專寵於我,或多或少總有人會有怨恨,此刻寄柔誕下麟兒,無疑是朝我砍了一刀,她們無時無刻不在期待我的失寵,所以眼下自然是幸災樂禍,暗藏的得意。
聽菊上前朝我福了福身,隨即招手上前,是個埋著頭端著東西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