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妃三嫁 卷二 明爭暗鬥 第八十九回 風波再起 (1)
    摸不著頭緒的這一句,讓我著實奇怪,然而她卻住了口,轉身回到台中。我正欲張口詢問,卻看見她先前一直看向的地方,竟然是初次遇見昱泓的地方。

     原來她早就知曉了一切,將我與昱泓之間看得清清楚楚,只是隱忍不發。

     她淡淡地笑著,似乎在用一種勝利的姿態俯視著眾生。我並不答話,聽她道出真正的目的。

     「太子之事你應該知道了吧?」她摒退映春與迎福,輕聲問道。

     我拖著略沉的肚子,硬著頭髮答道:「聽說了。」

     「你怎麼看?」她並不驚訝我的知曉,只淡淡地問出,彷彿太子一事不外乎極為平常之事般。

     我怎麼看?這事與我有何關係,我並不想倘入這趟渾水之中,更不想幫其中的某一方!我衝她笑著,不語。

     她盯著我的肚子,眼光流轉間是悲哀與艷羨,低聲喃語:「若是可以,哀家倒想和你換個位置。」

     我挑挑眉,張口便問出:「皇后之位不好麼?母儀天下,是宮裡所有人都想得到的位置。」

     她微笑著搖搖頭,將目光收回,望向湛藍的天空。沒有一絲其餘的色彩,只一片純粹的藍色,偶爾飄過幾朵白雲。「皇長子的身世你可知曉?他並非杜貴妃的親生兒子……」

     故意停頓,我配合得驚訝出聲,引來她滿意的神色。引蛇出洞,我倒要看看她打的是個什麼主意!

     「不過是先皇身邊低賤的女官所出,有什麼資格成為太子!」暴戾的神色陡現,她漸漸隱去賢後的光環,顯露出一個女人真實的嫉妒之心。「可你不同,雖說是商賈之女但也是大戶人家出身,你肚裡的孩子將來即使不成太子也必定是位極人臣的王爺。」

     她探詢的目光看向我,我迎頭而上並不避諱。哼,笑話,我的孩子自然可以為王為公主,何必她假惺惺的承諾,不過想引我為她辦事而已。事成之後她必定會卸磨殺驢,那次蘇晚晴的事情已很明瞭,她並非良善之輩。

     見我不為所動,她眼中閃出幾絲怒意,又繼續說道:「可想清楚?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宮裡怕不是你的能力就能左右的,你如今榮寵至極不也沒把小劉妃救出來麼?」

     不提此事便罷,提起我還更為惱怒,臉上卻笑意更甚。「那是陛下的責罰,寄柔也應該被罰。」

     「哦,是嗎?」她湊到我耳邊,悄然說道:「罰是很簡單的事,但要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去也是更為簡單的事,想試試麼?」

     卑鄙,竟然用寄柔來威脅於我,若當初她還是寵妃安後定不敢動她分毫,但她現在被禁足在金翹宮中,還真的容易被人下手。我憤怒地看著她得意的雙眼,咬牙切齒地說:「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她滿意地笑著:「吩咐哀家可說不上,妹妹你如今可不比以往,若是宮裡宮外的人都知曉皇長子的身世,想必對妹妹你也有不少的好處。」

     安相的後著竟然就如此?激怒天下的民心往昔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現在是十萬大軍壓在城外,還做這些沒用的花招。

     「宮內還可以想法子,但宮外臣妾可就沒轍了。」我酌量一番,這般答道。

     她未惱,只淡淡地笑著擺擺手:「宮外哀家自會安排,不過哀家希望能盡快聽到相關的消息。」

     她依舊那般雲淡風輕的微笑,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過,卻教我心中翻江倒海,若是如了她的意,自然是與杜氏正面為敵,在這般情況下定是不利的,否則她不會吩咐了我去做。若是不做,寄柔又岌岌可危,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任迎福將我攙扶回錦華殿,說是日頭太毒想休息片刻,摒退所有人,獨自一人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發呆。

     我從不曾想捲入文府家斗中,卻無可奈何,如今亦不想捲入宮廷陰謀中,仍舊無可奈何。

     此事可大可小,若是沒有扳倒杜貴妃,被她反咬一口,縱使我身懷有孕,怕是鈭謙也顧不得我。十萬大軍隨時可以入城,逼得杜氏狗急跳牆,誰也得不到好。

     究竟是該做還是不做呢?而那個孩子,他那雙與鈭謙相似的深潭眸子,淚眼漣漣,鈭謙當初那般做本就不願傷了他的心,那麼我呢?我要用最殘忍的方式來告知那個孩子,一直在他身邊的母親竟然不是親生母親,就如同當年的我。雖然娘不肯善待於我,卻仍有血緣親情的牽絆,而被人戳破這個美麗泡沫般的謊言後,頓時世界都黑暗下來,再也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再也沒有會真心疼愛我的人。

     我要他重蹈我的覆轍嗎?捫心自問,我真的要傷害一個孩童的純真心靈嗎?

     思來想去,仍舊無從決定,屋內門窗緊閉便覺得有些悶悶的。我推開門,不讓迎福等人跟上去,獨自在後花園內走走。

     錦華殿,如果換作那個傳奇的德睿皇后,她會怎麼做?聽聞說書人說過不少關於她的故事,一介浣衣局的宮女卻搖身成為最尊貴的皇后,並且執掌天下二十餘年,步步驚心,戰戰兢兢守護住了這片天朝的天下。

     她以鐵腕聞名於世,若是她,遇到這樣的情況又會做何決定?

     一邊想著,一邊信步走著,直到面前再也無路,只有緊閉的大門挺立在我的面前,我才放緩腳步。

     回頭看去,暮色灑滿天際,染紅半邊天空,是別人的血淚,是陽光的戀戀不捨。

     陷入黑暗中的屋子依舊安靜得異常恐怖,而我站在門外,聽聞門中飄來一陣悠揚的笛聲,隨它的起起伏伏,逐漸平息我無處安詳的心。微閉上眼,似乎回到當初的文府,有風吟在身旁為我拂去頭上飄落的雪花,他那時微笑的側臉被我用雪來記憶。

     他是一塊溫潤的玉石,只要靠在他的身邊,無論再急躁都會平復,無論再多的委屈都會消散,無論再多的不甘都會消失。

     而如今,又是何人在吹著這般的笛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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