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她謀逆未來皇后,論罪當處以五馬分屍的極刑,怎可這樣草草了事?」秦殤一口否決,目光灼灼地望著我。
「公主,不要替采兒求情了,采兒以下犯上,的確罪有因得。」她爬到我腳邊,拽住我的袍子仰頭望向我。
「采兒……」我蹲下身子伸手欲扶,不料被秦殤拖起身來,攬到身側。
「皇上,其實不是這樣的,采兒她根本沒有做錯,事實上是……」
「公主,采兒很感激你,到了這一刻,你還在為采兒求情。之前的事,是采兒做錯了,采兒不該對你懷有妒心,采兒對不起你,公主,你今後定要多多保重,采兒先走一步了。」她驀地打斷我的話,掙扎著站起身,狠狠往牆上一撞。
「碰!」
隨著那聲巨響,我的心滑落至谷底深處。
「采兒——」我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用力摔開秦殤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她身邊,抖抖顫顫的伸出雙手,抱住她血如泉湧的小臉。
淚水,猶如關不緊的水龍頭,一衝而下。
我跌坐於地,失神地望著她蒼白的面色,沾濕了一手血污。
我含著兩腔淚水,低聲哽咽道,「你為什麼這麼傻?」
「公主,采兒……其實……真得好羨慕你呢……你,就像草原上的馬兒……那麼自由……那麼奔放,采兒好……好羨慕……」
「采兒,采兒……」我伏在她身上失聲痛哭。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采兒,你為何要這麼傻?
我才是那個幕後主使,該死的是我啊……
「采兒……」我抱住她痛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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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堅持下,采兒的後事便交由采兒娘辦理。
望著前來認屍的采兒娘垂泣的面容,我心知,如今說再多也是無濟於事。
當她向我恭恭敬敬的磕了個頭,跪謝我施以采兒的恩典時,我又止不住滑下淚來。
送別采兒娘後,我失魂落魄地遊蕩在御花園內,直至晚風吹起。
翠心一直跟在我身後,看看暮色已深,便小聲提點我該回宮了。
我搖搖頭,說還要再走走。
翠心便不再言語,小心翼翼地跟隨我向前行去。
我漫無目的的走過小橋,穿過長廊,步入梅林,繞林緩步。
其實,並沒一個終點。
我只是想走走,成天壓抑在寢宮裡頭,我憋悶。
我頓住腳步,舉頭望著站在不遠處,背對著我,仰望梅樹的紫袍男子。
他轉回頭來,有那麼一瞬間,我從他的眼神中瞧出些許落寞,但他掩飾的很快,轉眼便消失了。
他朝我微微一笑,「寒兒。」
我亦點點頭,「成王。」
「恭喜你。」
「恭喜我什麼?」
「你就快當皇后了,難道不值得恭喜麼?」
我的眸中閃過一片譏諷之意。
「那還真是托成王的福。」哼哼,他沒將我暗中央求宮南雁打算逃跑一事稟明皇上,我該感激的不是嗎。
他聽出我語中諷刺,卻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你以為,你暗中通知子悠逃走,就能掃去他心中對你的恨嗎?」
「我不打算熄滅他滿腔的恨火。」他淡淡地歎了口氣。
「是嗎?」
「是。」
「你為他做那麼多事,只是為了盡忠,沒有旁的理由?」
成王苦澀地笑了笑,「皇上對我們母子的恩典實在不能用言語表述,子容為他效忠,也是應該的。」
「他做了什麼?」
「若非皇上相助,當年我早已被父皇處死了。」
「為什麼你父皇要處死你?」
成王淡然地笑著,瞥眼看了看翠心。
我揮揮手,翠心低聲告退。
「我想知道為什麼。」
「母妃在入宮前就有了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雖然入宮後,二人斷了往來,可這事隔了多年,不知為何竟被父皇知曉。他大發雷霆,聲稱我不是他的親生子,是母妃帶進宮的孽種。他非但要處死母妃還要處死我。」
成王苦笑著望了我一眼,「你說,這樣的父皇可不可笑?」
「然後呢?」
「當時身為太子的皇上挺身而出,極力為我們說好話。當時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的太后,她也力求皇上放過我們母子。」
「嗯。」
「於是,我們就被父皇逐出了宮,輾轉多年。直到皇上登基才將我昭回宮來。」
「他昭你回宮恐怕也是另有目的,是想你做他的棋子,替他剷除秦英這顆眼中釘吧。」
「但畢竟他還是幫了我許多。所謂良禽擇木而棲,我也是心甘情願為他所用。」
「怕只怕,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敵已滅,難保他不對你另起疑心。」我冷笑著說道。
成王垂頭低笑,「也許吧。」
「你真得一點都不在乎?你愚蠢!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哈哈哈,等到事情發生時再計量也不錯啊。省得這時候就得橫算豎算,多費神兒。」他爽朗的笑聲,勾起我唇邊一抹笑意。
是啊,我所熟悉的子容,就是這般大而化之,豪爽大氣。
他才是真正有帝王之姿的人物啊。
「子容,這個還給你吧。」我翻出繡囊裡的白玉鐲子慢慢向他遞去。
他輕揚唇角,微笑道,「放在你身邊吧,這是皇上吩咐巧匠特意為你制的。」
「皇上?」特意為我而制?也難怪那麼合乎尺寸,我自嘲地一笑。
「嗯,寒兒你那麼聰明,該不會告訴我你瞧不出他對你的一片情意吧。」
「可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
他微微含笑,「這到也未必,兩個人處得久了,自然日久生情。時間最為誠實,可以帶著你忘記過去的一切,接受未來。怪只怪寒兒你過於美好,他才想把你留在身邊,若換作是我,定也會極力爭取的。」
我怔了怔,抬眼看著他神采奕奕的目光
那是一種怎樣的目光呵,其中包含著多少愛意,我豈能不知?
半響,我才慢慢垂下頭,長長地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