慾火皇妃 下部【涅槃卷】只恨今生相見遲 山雨欲來
    容嫣非一怔,唐世言咬牙說:「他是帝王,他便無法如他是奕王一般隨心而為!他是帝王,他便不得不面對許多的無可奈何!芷蘅也正是因為看清了這一點,才想要逃離那個地方,成全他,選擇離開!有多少次,我看著她思念陛下,也曾想過將她送回去,可……想到宮宇鬥爭分毫不遜於戰場,女人間的陷害更加陰毒可怕,如今陛下江山未穩,人心不安,送她回去?若陛下再一次面對選擇,你猜……他會選擇江山?還是會選擇芷蘅?!」

    容嫣非身子一震,原來,唐世言竟將如此細膩的情感,掩藏得這樣深,她望著他,他深俊的眼,凝著堅定不移的光色,日暮蒼蒼,照進他朗朗眸光,卻及不上他眼裡的爍然。

    她漸漸沉靜下來,企圖放棄心中的私心雜念,若這樣想來,唐世言似乎……亦沒有錯!

    保護自己愛的女人不受傷害……有錯嗎?

    只是心裡酸澀無比!

    風炙,拂過衣袍,捲起落花無數。

    一時之間,靜默,彷彿凝結了天地間的所有,一切俱都停止了!

    忽的,唐世言臉色一變,容嫣非亦感到異樣,她與唐世言對望,唐世言迅速冷靜道:「有一隊人馬……」

    果然,話音未落,便見不遠處馬蹄濺起塵沙飛揚,唐世言凝眉細看,只見為首之人,一身紫袍翩飛,形容威俊,目似鷹隼,犀利的眸光直令金煌日色陡然暗淡。

    巍峨氣度,統率一行人馬,冷峻而桀驁的神情間,是急切與狂烈的恨意!

    唐世言不禁大驚失色,那人,策馬揚鞭,深邃的眸光盯住自己懷中的女子,竟是……當今大沅皇帝——李昭南!

    ………………

    李昭南勒馬停住,脈脈青山,雲霧繚繞成靄靄輕紗,織就天際一抹緞綢。

    李昭南高高立在馬上,深邃龍眸望著唐世言懷中沉睡的傾國美人,那熟悉的容顏,那恐將牽絆他一生的淒美臉容。

    日光透過她光潔的肌膚,剔透如無暇美玉,柔弱雙唇略顯蒼白,她靜靜的躺在唐世言懷中,長絲散落如一匹珍貴絲綢。

    李昭南深深吸一口氣,目光轉而打在唐世言身上,他深沉的眸光,從來喜怒不形的眼,此刻卻迸發著清晰可見的濃濃恨意。

    八月驕陽,烈火炙烤著他深冷的眸,彷彿要燃燒起來!

    唐世言心中一沉,沒想到……陰謀……竟來得這樣快!

    「參見陛下……」唐世言與他目光相對,聲色沉沉。

    單膝跪地,懷中的女子卻依然穩穩的,容嫣非亦道:「陛下……」

    李昭南眉心一蹙,看看容嫣非,又看看跪地的唐世言,他冷聲道:「唐兄不打算跟朕解釋一下嗎?」

    唐世言看看懷中的女子,苦笑道:「正如陛下所見!」

    「哼!」李昭南翻身下馬,披袍隨風揚展,腰間長劍「噌」的一聲出鞘,寒光畢現,驚得含苞桂子繽紛謝落。

    「如朕所見?」李昭南深暗的眼,對上唐世言朗然目光,萬分激烈的碰撞,八月時節,落花如雨,落在李昭南眼裡,立時灰飛煙滅!

    唐世言不語,李昭南劍鋒一橫,寒氣直入唐世言衣領,寒徹心骨。

    這把劍,從未對著過唐世言,也從未想過,今生今世,他竟會對他拔刀相見!

    「把她給我!」李昭南威脅道。

    唐世言卻只是笑笑,他緩緩站起身,李昭南隨即還劍入鞘,雙手觸及那柔軟纖細的身子,心中彷彿被點燃了一叢熱火,三年了,這感覺仍然如此熟悉,他那深埋了三年的情感,在這一瞬間,重生一般,死灰復燃。

    依然沉睡的女子,姿容絕代、國色天香,李昭南烈火燃燒的眼光竟漸漸熄滅了烈焰,一脈久違的溫柔不可置信的凝望著懷中女子,他目光癡狂,忘情的流連在她黛眉檀口之間,一切都沒有變!

    不錯,不錯……

    是她,就是她!

    那個魂魄入夢,夜夜牽腸的女子!

    只是,那一抹溫柔不過稍縱即逝,巍巍天子,龍眸瞬時揚起刀光劍影,這三年來,冷酷如鐵,狠辣如刀的大沅天子,此時此刻,用這樣的目光直視著他曾以為最可信任的兄弟。

    唐世言雖心中早有準備,亦不免為之一顫。

    這樣的眼神裡,有恨、有不解、甚至……有凌厲殺氣。

    「你真的沒有話要與朕說?」李昭南竭力壓抑的怒火與質詢,攢動在目光中。

    唐世言惘然一笑:「沒有……」

    「好一句沒有!」李昭南緊緊抱住懷中柔弱的女子,冷笑道,「這就是朕的生死兄弟?這就是朕……最信任的唐義公!」

    說著,轉身而去,長袍捲起烈風颯颯,夏日時節,驕陽似火,李昭南將沉睡的女子放倒在懷中,臂彎裡,是曾經失去的執手紅顏,眼神中,是目光落寞的生死兄弟。

    他勒緊韁繩,策馬轉身:「走!」

    一隊人馬迅即消失在山霧迷濛裡,浮光掠去驕陽的金色,剩下的儘是山的料峭與一片灰濛濛的天際。

    唐世言知道,這一次放手,也許……便就是一生!

    再也,不能聽她整夜吹簫,再也,不能與她策馬青山。

    他親自教習她騎馬作畫,可是三年了,他亦清楚的知道,那越發淡漠的女子,唯一落筆畫下的只有適才策馬而去的男子。

    那氣度如虹,挺拔如山的大沅天子!

    她說,她總也畫不出他的神韻,總是欠缺了什麼,他想,欠缺的便該是這三年來,那男子眼中越發深刻的冷酷,就如他的思念一般——

    思念有多深,他目光中的冷意便有多濃。

    容嫣非緩步上前,幽幽道:「為什麼,你不說?」

    唐世言望著李昭南策馬而去的方向,神情落寞至極:「有什麼好說的?芷蘅醒了,自然會告訴他,我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我太瞭解陛下,他生來多疑,在這世上,他只相信他自己!」

    容嫣非一怔,唐世言眼裡的光色複雜,變化無常。

    他落寞,不知是因那終將放手的女子,還是那隨著馬蹄揚塵而去的兄弟之情!

    恨只恨,今生相見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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