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黑森回到別墅北唐累還沒回來,讓傭人下去了,他一人站在明明擺設琳琅的客廳,卻有一種空蕩之味瀰漫。
從身上掏出一張平常的紙張,上面並無一字,僅僅是一張白紙而已,但黑森眸光卻有了追憶。
第一見面,少爺便給了他這麼一張隨意撕下的紙,他說有時候人生便如紙,從空白到字跡寫滿,就是終結。
只是寫的過程,落下的每一筆,是任意,還是用心,卻是自己能主宰的東西。
到底是一味的沉溺過去,還是走向未來,活出一片天地,將由他選擇。
第一次,覺得生命有了選擇,可以選擇。
簡簡單單的幾句話,卻給了他活下去的意念。
少爺……
黑森眸光閃動,多了一絲感慨,隨即紙張一握,彷彿間似篤定了什麼。
這時一陣卻是忽然襲入了背脊,他一驚,轉身,北唐累不知何時已站在了他身後,掃過他手中的紙,他沒有開口,黑森心卻跳如擂鼓。
「少,少爺。」垂眸喚他,黑森眸光愈是閃爍,就似乎做賊心虛似的。
北唐累微微擰眉,掃過黑森躊躇不安的臉,心頭狐疑愈大,他回來就看見黑森站著,他到了一會兒,他都沒反應,跟黑森平時的警覺度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全然沒半絲。
若是敵人,此時黑森恐怕早就命休矣了。
「你有什麼事麼?」他疑問,實在不太明白這手下怎麼了。
「沒事。」黑森忙搖頭,幾乎是下意識的否定。
北唐累愈疑,看了看他,卻是抿唇沒去問,無論黑森有何事,至少他絕不會出賣背叛他,這事他能肯定。
若是有難言之隱,他也不會強制性詢問,畢竟誰沒有秘密存在,對於跟著自己這麼多年的手下,他並不會如外人那般無情。
看了一眼黑森,北唐累邁步上樓,黑森眸色猶豫,看著自己少爺即將走遠,他還是忍不住喊住了他。
「少爺,我能問您一個問題麼?」
黑森眸色閃爍中愈是古怪,北唐累回身看他,再次擰了擰眉,也沒說話,算是同意他問。
黑森沉靜,似乎還有點躊躇,好片刻,他才一咬牙道:「若是夏老爺子也有份追殺少爺的話,那麼您會準備讓她們也……」
後面的話黑森沒說完,但北唐累已懂了他的意思,只是這話什麼意思?夏老爺子跟他們的事有關係麼?若沒有的話,從不會胡亂說話的黑森又為何忽然問出這個問題?
他一瞬間想了許多,臉色也漸漸陰沉下來,黑森一見,心不禁有些懊悔了。
「我打個比喻,只是打個比喻而已,少爺可以當我沒問過。」他連連解釋,卻不知北唐累信與否,但不敢多呆,躬身急急退了下去,就似怕人追問似的。
北唐累見著他離去,眉宇愈寒,一些原本以為已了的事,好像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尤其,在那麼一剎那,黑森的話就像一絲觸點,讓他忽然覺得有好多事很詭異,就似迷霧,有許多他不清楚不知道的東西存在。
TBS總裁辦公室。
此時,夏千金坐在軟椅上,看著電腦,一則新聞報道,讓她深深的蹙起了眉頭。
那上面是數個老人,幾乎北唐家老傢伙都出來了一半,只有一句話,北唐家換主,點名是北唐累,且只是向各企業申明一下,而北唐累連影子也沒見到。
許多記者大奇,畢竟MA先些日子和北唐集團還是對立,現在忽然MA企業總裁成了北唐家少爺,這事絕對一大大的離奇新聞,太匪夷所思了。
夏千金雖不知曉內幕,可這她幾乎能想像到北唐諾在另一邊看著新聞的感受,一定極為難堪且難受。
「真是事世難料。」林小倩看著新聞一歎,也唯只能這麼一句話了。
夏千金也同樣心感,就是不知曉學長那邊到底如何了,想了想,她還是打了個電話讓人去查查現在北唐諾的住所。
很快有了消息,據說北唐諾沒有隱藏,只是開了一間酒店,且是那種低級的,畢竟所有財產已經沒有了,包括那本是無限的金卡。
清楚的知道他的處境,夏千金心莫名的很酸,若說誰能最瞭解北唐諾此時的感受,那麼一定她,同她真的很像,富貴變成了貧窮,只是那麼一瞬間。
與林小倩說了一聲,夏千金走出了公司,那個對她一直關懷備至的學長,她不得不去看看。
「又到處跑,你這些幾天還走得挺勤快的嘛。」剛開車出門,一聲冷笑聲便從未關的車窗入了耳際,對面車中夏寶玉一臉不爽之色。
「夏千金,你真當TBS是家遊樂園麼?想哪裡去就哪裡去。」夏珍珠隨即同樣冷笑,自有幾分老闆教訓員工的意味。
只是夏千金倒聽出了另一番味道,看了她們一眼,她深意的微笑道:「兩位夏小姐,還是說重點吧,我可沒時間在這裡跟你們磨蹭。」
她話一出,夏寶玉和夏珍珠臉頰明顯抽動了一下,彼此看了一眼,夏寶玉冷哼道:「給我們一千萬。」
「一千萬,我想位夏小姐可以說和安董事長說說,如若他同意,我沒意見。」夏千金淡笑,意料之中,前些日子就聽說她們跑去安陌楓那裡要錢了,無意外,被拒了回來,且是直言不諱的。
本也是,夏千金都不明白這兩大小姐到底知不知道現在TBS的難,一千萬對於現在的TBS根本拿不出來。
安陌楓有資金,她不用想也知道,可這個男人她不清楚他的意思,TBS要跨不跨的,他就那麼悠閒,半點救助的意思都沒有,自己的公司能這樣的人還真是不多見,就似TBS只不過是他手中的一個玩物罷了。
而夏千金沒有義務去說,也沒有必要去說,她只清楚那個男人最好不要有那麼多交集,這是一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夏寶玉兩姐妹一聽,臉色無可厚非立即沉了,她們若不是沒辦法,哪裡會來此跟夏千金嘮叨。
更悲劇的事她們這兩個貌似的懂事長之一,卻無能開除這個她們看不慣的女人。
「夏千金,一句話,你到底給不給。」夏珍珠咬牙切齒,伸手對著夏千金吼,玉手拍打在窗橫上更是聲聲作響,似乎是她心頭怨氣一瞬間便上來了。
夏寶玉臉色也是極為難看,還有一絲急迫的情緒蘊含在其中,夏千金看了看她們,心頭有了想法,肯定某人在外面出了什麼事,或欠了別人錢,否則也不如此焦急。
可干她什麼事,在TBS任總裁,她只要做好這份工作就行了,且莫說現在TBS資金周轉不靈,即便如以往,她也根本沒權去亂給她們這麼龐大的一筆數目。
搖了搖頭,夏千金收回目光,一踩油門,繞過她們徑直離開了,後面在罵什麼,她也難得去計較了。
車在路上行駛,開進一條貧瘠的街道,終是在此一間酒店停了下來。
而那酒店外面已經圍了一群記者,若不是法律存在,恐怕這人都會衝進去抓新聞。
夏千金心了,她也幹過這一行,很明白的事。
觀察了一下這酒店,她帶上帽子墨鏡下了車,因本就不是穿著極端名貴,從記者中走過,也沒有人注意。
上了樓,地面的毯子都是破損的那種,可見這路過酒店的低等,而對於北唐諾來說物是人非,或許便是如此。
到了一房門口,夏千金躊躇了一下,終是敲響了門。
她的到來,似乎是意料之中,打開門,北唐諾只是淡淡一笑,請她進去,但那眉宇間的蕭瑟是隱不掉的。
「這地方簡陋,你不要笑話學長才好。」他笑說著,把正整理的衣服往一邊挪了挪,讓夏千金坐下。
夏千金鼻尖微酸,心頭澀澀的,淡淡一笑,她搖頭笑道:「怎麼會,我以前可比學長還窘呢。」
往昔確實有一段時日極窘迫,但她有學長的關懷和幫助,而現在她想幫,卻不能,因為他是一個男人。
一個男人最怕什麼,最怕在喜歡的人面前弱勢,若她去幫,只會讓北唐諾難受而已,這是屬於男人的自尊。
翕翕鼻尖,她隨意問,「學長,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我會離開這裡。」北唐諾回得也隨意,就似沒有什麼好留念。
夏千金點了點頭,識趣的不去點破,問道:「幾時走?」
「明天一早的機票。」
「我送你。」
「嗯。」
簡短的對話,默契的誰也沒去提及其它事,隨意閒聊了兩句,夏千金離開了。
第二天一早,她準時的到了酒店,陪同著北唐諾去了機場,其間他們同樣似以前,隨意說話,彷彿都把不開心也忘記了。
飛機將要起航,北唐諾提起了行李,夏千金向他揮手告別,他回眸一笑,如昔帶著寵溺的溫和,還有一絲深邃的意味,彷彿在說已無能給你幸福,所以我選擇離開……
夏千金心微哽,被這樣的眼神襲得心愈發感覺疼痛,可卻始終無話。
看著飛機一點點消失在眼中,她的拳頭握了起來,莫名的湧起了一股子怒氣。
北唐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