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不想要那梁印?」
「我本就是皇族血脈,繼承大典何須什麼梁印束縛!梁印限國這等條例迂腐陳舊,待到登基時,本殿必將廢除!但是……」梁哲逸眸光一沉,鄭重道:「魏老侯老謀深算,始終堅持擁梁印者才可得大梁一說,現得朝中一派擁護,又加上長公主身在魏家,他更是理直氣壯,口中呼著擁立才十四歲的小皇子臨逸,可心中的打著的,卻是另一番主意!」
「我只是一介女子,又能做什麼!」莫念眉眼淡薄,似乎無意加入這場爭鬥,「爭奪圖鑒之事已讓我與千夜受盡迫害,如今毀了,甚好,我想帶著千夜離開。」
「長公主你揭穿假皇之事不僅朝中、連民間也是人人皆知,長公主的話語現今倒是有些信服力的」,梁哲逸說著,望向了千夜,「明日,長公主只需帶他上朝堂,宣佈梁印已毀,滅了魏家的勢頭,就這麼簡單而已。」
莫念遲疑著,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做決定。
「天下大統,百姓良居,難道長公主不希望看到麼?」梁哲逸伸出手做出請的姿勢,將她引進院中,「還請長公主入府歇息,準備明日上朝吧。」
話語尊敬,可身旁侍衛嚴兵把守,分明有著幾分強迫意味。
她身子動了動,正要退縮,忽覺手心被人握住了,轉臉看去——是千夜。
「走吧。」
千夜抓住她,直直走向那明亮府邸中,如同牽扯著她走向光明。
上官善一路隨行將他們帶到客房中歇著,笑道:「長公主儘管安心歇著,上官會在此守夜的。」
他功夫高強,觀感敏銳,常人根本無法在他眼皮下溜走或劫持,看來,今夜注定要在這太子殿裡歇著了。
「上官善,莫不是打從一開始你就是太子安插在司徒涼府中的人?」
「上官只知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莫念見他不做正面回答,也不再問下去,事已至此,司徒涼已不在,還何必去冥思苦想這些!
轉身關門,正要歇著,忽聞上官善問了一句,「長公主,卻不擔憂失蹤的王爺麼?」
莫念停住腳步,「我還能見到他嗎?」
「許是……不會了。涼王爺不在梁京,誰人也尋不到了。」
「若是再見到他」,她嘴邊泛起了酸澀苦笑,聲音卻是冰冷的,「我也許會像他一般無情的殺了他罷。」
說罷,毫不猶豫關住了門,扶住門框閉上眼片刻,走進裡室中,眼中無波無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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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中有兩間內室,梁莫念走到千夜所居內室裡,他已換了身衣裳坐在桌前等候。
「千夜」,燭火映照下,梁千夜少年的輪廓堅韌剛毅,一雙黑亮瞳眸子定定盯著她,是聽到她喚,綻出了笑意。
「千夜,今日你所說的話語,果然沒騙我?」
「千夜可以欺騙任何人,但不會欺騙姐姐。」
「這麼說,從天牢裡被接到涼王府中後,司徒涼非但沒有虐待你,反而卻救了你?」
「千夜不知道司徒涼是誰」,他搖頭,「一直教我幫我治傷的是上官先生,我並非在牢中,而是在一處別苑中居住。只是那日先生突然說要去見姐姐了,才將我接到了王府閣樓裡,後來,被迷煙熏暈後,就到了魏侯府。」
莫念心中突然一震,呆了半晌。
這麼說,司徒涼並沒有騙他,竟是打算讓千夜去來與她在大婚夜裡見面的。
胸口忽然有些難言的悶堵,她甩了甩頭,道:「這麼說太子吩咐上官善這麼待你,倒也不算狠毒。」
「姐姐,明日會幫太子殿下嗎?」
梁莫念歎息一聲,「我要想一想。」
她至今還不能相信魏南蕭造反一說,畢竟,是那樣一個溫柔待著自己的人,甚至那夜,她都動了心思要嫁予他……
「不管姐姐作何決定,千夜都會隨著姐姐」,梁千夜靠在床欞旁,聲音很是堅定,「母妃曾在千夜的長命鎖中留下信函,說要千夜好好護著姐姐,否則便是大逆不道,千夜這麼多年都很沒用,這次,終於能到姐姐身邊,好好保護姐姐,絕不再讓姐姐受到任何傷害。」
莫念腦中嘩的一下炸開了,眼眶中頓時溢滿了淚水,「母妃的信函……有提到我……那圖鑒的事,也是母妃留給你的?」
「母妃將通梁圖鑒的事一五一十寫在信函上。」
「為何從未告知我?」
「母妃信函中最後一句,我記得清楚,此解鑒方法,絕不能讓長姐莫念知曉!所以,千夜不會告訴姐姐你的」,千夜臉面帶著些疲倦,坐到了床上,笑道:「姐,今夜你摟我睡吧。」
莫念帶著鼻音點頭,去收拾床榻,「千夜長大了,會陪姐姐說上這麼多話語。」
「先生說,人若是活著,行動與語言是傳達心意的兩大手段,要我不要荒廢了」,千夜站在她身後乖巧道,「除了姐姐和先生,別人我是懶得搭理的。」
她撲哧一笑,說了句鬼靈精怪。
收拾床榻,拿起千夜方才換下的衣裳,「這衣裳好生眼熟。」
「逃出來時打昏了魏府死士換下了他的衣裳。」
千夜說著,已經爬上了床榻,可當他回頭再看梁莫念時,卻見她臉色蒼白如紙,「姐姐,你怎麼了?」
莫念不敢相信的雙手開始顫抖,那衣裳上繡著的紋章深深刺著她的眼。
這紋章,與那嬤嬤給予她的令牌,還有那一直潛在涼王府中的家丁所說的宮中傳信之事……
明白了,一切,她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