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整整一杯酒水,在上官騰臉上應聲而落,順著臉部的輪廓,不停的往下低落。
溏心恬一直閉著眼,不敢睜開。
黑暗中,腦子的皮層裡好像有無數的飛蛾卵,掙扎成成年飛蛾的樣子瘋了一樣的想要飛奔出來。
她突然覺得頭很不舒服,鈍鈍地像有大鼎鍾狠狠地蕩來蕩去。
「別一臉懊惱的樣子!七年前,你潑得可有勁兒了!」上官騰抹了把臉上的酒水,語氣毒得能噎死人。
「上官少爺,快擦擦吧!」有女人眼疾手快的拿起紙巾幫他擦臉,眼角的餘光瞪了溏心恬一樣。
把她們英俊瀟灑的上官少爺淋成這樣,真是拉出去斬了。
雷允崢蹙眉,深眸動了動,依然看不出情緒。
實際上,是他吃的那個魔鬼的翅膀口齒間的麻辣感還沒有去掉。
「你想起來了?」他看著一步步退後,知道跌坐在沙發上一臉木然的女人。
溏心恬抬起眼,搖搖頭。
腦子裡像宇宙裡未知的黑洞,突然爆炸了一般。飛沙走石,尖銳破裂的碎片像在她腦子裡處處碰撞,刮得自己頭殼生疼。
「FUCK。我都昨日重現了,你居然還沒想起來!你丫裝什麼失憶!」上官騰怒了,狠狠地將紙巾甩掉。
如果男人可以打女人不用怕別人鄙視的眼光的話,那他一定動手揍她了。
太氣人了!
「我……我有點不舒服。能不能先回家?」溏心恬抬起眼看著雷允崢,有些渴望的請求。
雷允崢沒有答她,只是轉身在夜以辰耳邊低語。
她看見他從那個長得很妖冶的男人手中接過車鑰匙,又重新回到她面前。
「我送你回去。」雷允崢率先走了出去。
「實在抱歉了。」溏心恬抱歉地衝上官騰點點頭,臉上的歉意很真誠。
「還有那個……我不是裝的,我是真的失憶了。」她指指太陽穴,急忙抓著包包走了出去。
包房裡。
失憶?上官騰很沒形象地長大嘴巴,不肯置信地看著另外兩個悠閒的男人。
「她居然說她失憶!她是當自己在演電影還是在寫小說?」他沒好氣地鬆開領帶,拿起電話打給助理叫他送套衣服來。
「你們先出去吧,不用過來了。」
「是,三少。」幾個女人依依不捨地退了出去。
「夜,怎麼看?」凌雲志放下酒杯,將頭轉了轉放鬆了一下。
「何必問我,直接問他不就好了麼?」夜以辰邪氣地笑。
原來今晚的一切都是他一手安排好的。那麼他和那女子之間……
「日他妹的。叫老子來就是為了讓那女人再潑老子一次?」上官騰罵罵咧咧,換做任何人此刻也淡定不了。
「你日他妹試試,到時候潑你臉上的就不是酒水而是硫酸了。」凌雲志皮笑肉不笑地打趣他,帥氣的臉上表情卻很雅致。
「去你的,我就那麼一說……」上官騰撇撇嘴,不甘心的嚷嚷道。
*
出了皇后酒吧。
停車場裡,雖然汽油的味道重了一些,但至少能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溏心恬感覺好了一點,卻依然趕不走腦子裡的混沌。
銀色帕加尼車前,雷允崢打開車門。
「上車。」半命令,半不耐。
「謝謝。」溏心恬不以為意,快速地坐了上去。
跑車棚應聲折疊,變成了敞篷。
她除了在心裡感歎有錢人以外,突然想起,他今天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叫自己來這裡陪他應酬就只是潑那個叫上官騰的一杯酒水麼?
跑車發動,夏日的風緩緩撫過臉面,卻撫不過她腦子裡瑣碎地片段。
雷允崢只開車卻不說話,其實挺慪的。
七年前的消失,和七年後的重逢,他和她像掌心上兩條糾纏的線。
再見面,她似乎把七年前的那一晚忘得一乾二淨。顛覆自己的手段,把她搶來LOC聯合國際,做自己的首席秘書。簽約酒會甚至再一次以身「解救」她。第一天上班罰她掃廁所。
餐廳偶遇,竟看到她的兒子和……丈夫?沒聽說伊臣風結婚,那麼是他的私生子?那她豈不是他的地下情婦?!
她的性格似乎不像是這樣的女人吧。
雷允崢抿著唇,思緒更是狂飆。
今天知道她和伊臣風有約,自己不爽地竟強行帶走她來參加他口中所謂的應酬。明明不能吃辣,卻還是把嘴巴吃成她口中的寶寶腸樣。明明討厭死了幼稚的東西,卻會帶著她給兒子買的卡哇伊口罩。
應該是給她兒子買的吧!
更甚至,自己為了驗證她的記憶,來到七年前的酒吧,同一個包房,同一些人,他甚至讓上官那小子白白再一次被她用酒水潑……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想讓她記起七年前的事情,可是,她怎麼還會記不起?
一次兩次可以是裝傻,那三次四次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入戲太深?或者,她的腦袋裡裝的是水嗎?那麼容易就稀釋掉七年前那麼難忘的,屬於女人的第一次?
一思及此,雷允崢的腦子裡就像有數無數戰鬥機亂飛,所到之處都是轟鳴。
腳掌用力,加快了車速,耳邊的風呼呼而過。
「大總裁,你能不能慢一點,我很難受。」溏心恬把頭緊緊的靠自椅背,有氣無力的樣子。
雷允崢不回答。
耳邊的風卻降低了呼嘯的速度。溏心恬感激不盡。
「你的腦子,受到過重創麼?」半晌,他問了出聲。
「你的腦子才受過重創呢。」溏心恬翻了個白眼。
這男人就是有讓人上一秒還喜不自禁,下一面就幾欲抓狂的本事。
「我是說……你有沒有生過大病,或者被人打過頭部?」雷允崢降低車速,轉過頭來看他。
「我的天,拜託你看路。我還不想去天堂旅行!」溏心恬倏地瞪大眼睛,驚恐又哀求地看著他。
「回答我!」雷允崢蹙眉,眸光鎖住她。
「我沒有生過大病,也沒有被人打過頭部,專心開車,我全家都拜託!」溏心恬沒好氣。
他怎麼恨不得自己生過大病,被人打過頭部麼?!怎麼就不像她點好呢!
「那……有沒有煤氣中毒過?」雷允崢不死心。
他甚至把所有能傷害到腦袋的事情都想了一遍。
「雷允崢,你今天煤氣吸多了吧!」這是她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她。
溏心恬有些生氣了。
怎麼還非得她有點事情不可麼!
「……」雷允崢不語,心情也降到了最低。
相安無事。
大街上的路燈一盞盞地被甩得老遠,夜色卻依然妖嬈。
「你兒子的哮喘有沒有好一點?」雷允崢轉動著方向盤,眼神無意間撇向後視鏡。
臉上幼稚到可笑的口罩依然招搖著,他突然想起他和溏心恬的兒子第一次見面的情景。
「雷允崢,你有病吧!你咒我兒子哮喘幹嘛?我看你全家都哮喘!有完沒完了?」溏心恬徹底怒了。
小臉氣得通紅,早知道他這麼毒舌誰要做他的車,誰要他送啊。
呸。
「我……」雷允崢的雙手捏緊了方向盤,暗氣。
心情壞到極點。明明是那小子自己說有哮喘的,怎麼成他咒他了!
深吸一口氣,他不明白為什麼今天一牽扯到溏心恬,自己就莫名的吃癟,差點把自己辣得上天去見親外婆不說,還被她連罵有病。
「停車!」溏心恬越想越氣。
這氣憤來的毫無徵兆。難道只是因為他咒了自己和末末嗎?
「我說停車!」見他根本不甩,她提高地音量。
「……」
「大總裁,您耳朵沒聾吧!聽不懂中文嗎?」
「……」
「你再不停車我跳車了!」
「你跳啊 - -!」雷允崢轉過臉,一臉看好戲的樣子。
「……」這回換溏心恬老老實實地呆著了。
「晚飯吃太多,我想步行回家總行了吧。」溏心恬的語氣軟了下來,一瞬間可憐巴巴地像個小狗。
「乖別鬧。」步行?扯什麼蛋,這離她家要步行至少半小時,她想把腿走斷麼?
溏心恬不說話,忍了忍,又重新忍了忍,卻還是沒忍住大吼。
「鬧你妹啊!我連失憶都敢,鬧你有什麼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