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屍萬段?」蘇子寒望著空空的手,失神道:「原來,你這麼恨我,這麼恨我……」
「景宜侯,難道,你想要我日夜都在心裡想著你,念著你麼!」
蘭沁狠聲道。
「我不敢這樣奢望。」蘇子寒哀傷的道。
「自知便好!」蘭沁狠狠的瞪著他:「你記住,你在我心中,早就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蘇子寒面色更加哀傷:「這都是我的錯,我的不好。」
「哼!」蘭沁冷笑著。
「沁兒,我知道。」蘇子寒輕聲道:「我知道,可是,我還沒有忘記。」
「什麼?」蘭沁擰起了眉。
「我的心裡,從來沒有忘記你!」蘇子寒不知哪裡來的勇氣,一口氣將心裡的話全部倒出。
蘭沁抬起烏沉沉的眸子盯著蘇子寒,半晌,緩緩的笑了:「蘇子寒,你當我是什麼?」她心中好笑,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還會對自己說這樣的話:「你以為,我是三歲的孩子嗎?」
蘇子寒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景宜侯,是什麼意思?」蘭沁狠狠的逼問。
蘇子寒低下頭,過了片刻,慢慢的從袖中的口袋裡,掏出一隻錦囊。
遞給蘭沁。
蘭沁看了看,卻並不接過來。
可是厭惡的看著。
蘇子寒見她並不接,然後慢慢的收回手臂。
自己將錦囊打開。
然後,慢慢的將兩塊碧玉拿出來。
麒麟玉鳳配。
他們的訂婚信物。
其中的一塊玉珮,已被生生的折斷。
上面,還有蘭沁的,已變成烏黑的血跡。
蘇子寒佩戴的那塊,下面還綴著蘭沁親手為他縫製的平安香囊。
蘭沁愣住了。
她沒有想到,蘇子寒依然留著這兩塊玉珮。
蘭沁一陣恍惚,只覺的時光似乎倒流。
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可是烏黑的斷痕,卻提醒著蘭沁。
一切,都變了。
變的面目全非,一切都再不會回來!
蘭沁只覺一陣怒氣湧上心頭:「蘇子寒,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蘇子寒語塞,不知該怎麼說下去:「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蘭沁問道。
「你只是要我想起,你是怎麼對我說的那些話?」蘭沁恨聲道:「你要提醒我,你是怎麼樣負心薄倖?」
「不是!」蘇子寒反駁道:「我只是想說,我沒有忘記。」
「沒有忘記?」蘭沁冷笑著:「所以,今天要來羞辱我?」
「沒有……」
「蘇子寒!」蘭沁瞪著他的眼睛:「我告訴你,我忘了,我全部都忘了!」
蘭沁狠狠的將玉珮從蘇子寒手中奪過,用力的丟進荷塘中。
「我忘記了,以後,再也不會記起,你,已經死了,再也不要走進我的視線!」狠狠的說完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蘇子寒呆呆的立在原地。
蘭沁奪玉珮的時候,那斷了的地方,狠狠的劃過蘇子寒的掌心。
鮮血慢慢的順著掌心滴落下來……
「沁兒……」蘇子寒對自己的傷毫不關心,只是癡癡的望著蘭沁離去的背影。
天,開始下起傾盆大雨。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他的衣衫,他卻渾然不覺。
過了良久,才緩緩的,向反方向慢慢的離去。
在離荷塘不遠的宮殿中,一個人慢慢的從殿內走了出來。
凌印一身紫色錦袍,望著蘇子寒離去的在磅礡大雨中的背影,邪魅的笑揚上了嘴角。
原來,蘭沁的心裡,早已沒有了蘇子寒,她恨他,真的恨他!
蘭沁對蘇子寒,一絲舊情也不會念。
想到此處,笑意越來越濃了。
「陛下,」張多壽從他身後走來:「這雨突然下了起來,奴才已經讓人去取了華蓋,您要現在回宣室殿嗎?」
「看樣子是一時停不了,不過朕要走回去!」凌印的心情大好。
「走回去?」張多壽瞪大了眼睛:「陛下,這雨這麼大,著涼了會得風寒的……」
凌印卻再沒有聽他說下去,大步向外跨去。
「陛下……」
張多壽追了出去,打著一把小傘為凌印遮著大雨。
凌印快步的向宣室殿方向走去。
張多壽小跑的跟在凌印的身後,努力的讓雨水不淋在凌印的身上。
到了宣室殿,凌印的大半個身子早已淋濕了。
張多壽氣喘吁吁的跟在他的身後。
「陛下,陛下,您的衣袍濕了,還是快些換下吧。」
凌印完全不理會他,逕直向內室走去。
馨兒正從內室向外走,見凌印急匆匆的走來,半個身子都是濕的,不由嚇了一跳:「陛下……」
凌印問道:「她呢?」
馨兒道:「娘娘在練字呢。」
「練字?」凌印揚起嘴角。
自己打簾走進了內室,見蘭沁正認真的伏在案上,在錦帛上寫著什麼。
枝芳在她的身邊研墨。
凌印跪坐下身子,把頭湊向蘭沁:「寫什麼呢?」
蘭沁伸出手來,把他推到一邊:「哪裡來的,濕濕的,別滴在了我的帛書上,我辛辛苦苦寫得呢!」
凌印一看,只見蘭沁靈秀的小篆,印在帛書上,卻是這樣一句話:「抨神爽以嬰物兮,濟性命而為仇。忘大暮於千祀兮,爭朝榮於須臾。」
濟性命而為仇。
凌印心中一陣異樣的感覺蕩過。
他搖了搖頭,不去想。
髮絲上甩下的水珠,到底還是粘在了蘭沁剛寫好的字上。
蘭沁一陣驚呼,看著那水珠把墨色弄花,撅起了小嘴,生氣的看著凌印。
「你陪我的字!」
凌印笑著,將蘭沁的帛書拖到眼前,伸出手來:「把筆給朕,朕給你寫一個!」
蘭沁笑著,將手中的小毫遞給凌印:「看咱們誰寫得好!」
凌印笑著,低下頭揮毫而就:「自然是朕寫的好,你小時候便不如朕寫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