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凌印卻不在帳中,她的身上,也穿上了她在漢宮裡常穿的白色絲袍。
蘭沁看到自己已是在小帳中。
枝芳面色擔憂,「小姐,您醒來了?」
蘭沁並不語,眼簾垂起。
「小姐,您昨夜,真是嚇人,臉色蒼白,不,是發青,您怎麼了,怎麼會生這麼嚴重的病?」
怎麼了?一切,不還是因為凌印!
他狠心的將自己丟在荊江,她才會身中蠱毒。
不過,她不在乎了,不在乎死活,不在乎情愛!
她只要報仇!
在他的身邊,看著自己的大仇得報,那麼,死,也瞑目了!
「皇上呢?」
「皇上他,只是把小姐送回帳篷,便再也沒有來過。」枝芳神色躲閃。
蘭沁的眼色暗淡下來。
「可以進來麼?」帳外傳來男子沉穩的聲音。
枝芳跑過去,帳簾輕啟,絕美的男子走了進來。
雲澈!他怎麼來了?
他瘦弱的身子上,著了一件青色的錦袍,更加顯得俊朗不凡。
「你……」蘭沁驚呆了,說不出話來。
枝芳笑道:「小姐,昨夜,是梁王殿下為您醫治的。」
「是你……你懂醫術?」蘭沁只覺得不可思議。
「你可聽聞,久病成醫,本王便是如此。」他面色溫柔。
「哦……」蘭沁再不語。
雲澈蹙眉,將頭轉向枝芳,道:「你怎麼叫她小姐?」
枝芳慌張,不知該如何回答。
她叫慣了,見雲澈溫柔,竟也忘了改口。
雲澈見她不語,也不問了,又將頭轉向蘭沁:「你怎麼中了這麼深的毒?」
蘭沁烏沉沉的眼睛望著他,並不答話,只是問:「王爺,皇上呢?」
「皇上與晉王議事,戰情吃緊,怕是要有一場大戰了。」雲澈目光深邃起來。
蘭沁冷笑:「那王爺,何以忙裡偷閒,來我這裡?」
雲澈一愣,道:「皇帝讓我來照看你。」
「皇上?」蘭沁將臉別過去:「他還在乎麼?」聲音輕不可聞。
雲澈道:「他差點要急瘋了。」聲音平淡,卻不像是假話。
蘭沁心中一動,卻馬上冷了下來,再不說話。
急瘋了,可是為何,再沒來過?
雲澈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道:「軍情真的很緊。他抽不開身。」
蘭沁冷冷的道:「我知道。」
雲澈張了張口,卻再沒說話。
蘭沁看了看他,起身向外走去。
「等等!」雲澈喝住她:
「你現在是女子打扮,若是被人見到,恐生事端!」
蘭沁扯起嘴角,似乎是露出一抹譏笑,逕直走了出去。
雲澈只得跟了出來。
她在前面走著,柳腰擺動,白衣飄飄。
碧絲用絲帶束在腦後,被大漠裡的風吹著,也是輕揚著。
她發間的清香撲面而來,雲澈只覺的一陣眩目。
不知不覺,便走出了軍營,四周便是茫茫的大漠,一望無際。
似乎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突然,蘭沁回過頭來,眼中沒有深深的哀怨,倒像是小孩子一般:「這裡,可有草原?」
「草原?」雲澈不明白蘭沁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耐心的答道:「過了這片大漠,便是草原了。只不過此時,草原卻是匈奴人的境地。」
蘭沁聽他如此說,便點起腳跟,向遠處眺望,似乎是想看一看草原的模樣。
雲澈笑了笑,站到了她的身邊。他真高啊,她點著腳,還未到他的唇。
「你喜歡草原?」他溫柔的問道。
蘭沁點頭:「喜歡,我喜歡草原。」她希望有一日,能在茫茫的草原生活。
雲澈露出溫暖的微笑:「我也喜歡。」
蘭沁揚起頭看他,見他沐浴在晨光中的笑意,不由呆了呆。
這樣溫暖的男人,呵!
他也喜歡草原。
她覺得,他便像一個哥哥一般,給人無比的安全感。
「草原,草原……」她輕聲自語:「放羊牧牛,策馬奔馳……」
雲澈笑道:「原來,你也有這樣的一番心思。」
蘭沁苦笑:「不過是想想罷了。」
她還要報仇,她身在後宮,又怎麼能過的了那樣自由自在的生活呢?
雲澈道:「這一次,皇上便能圓了你的心願了。」
圓了她的心願?
君臨天下的帝王,能收復匈奴的草原,難道還能陪她在草原上終老麼?
她不由,又是一抹苦笑。
雲澈又笑道:「草原雖然好,卻也是再難見到紅葉如霜了。」
蘭沁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知這紅葉如霜?」
這是她的幼時自己說的話,怎麼他卻知道?
雲澈笑一笑,並不答她的話,自顧的說道:「紅葉如霜,並未非紅葉如霜色,而是一夜之後,紅葉便如霜一般鋪了一地。我說的可對?」
他這次,並未自稱本王。
「你又如何知道這其中的含義?」蘭沁依然是驚奇不已。
她哪裡知道,那年雲澈聽過她說過之後,回去著實的苦思冥想了一番,終於覺得,這個說法,才聽起來合理一些。
雲澈卻是笑道:「世人的想法,難免會有不謀而合的時候。」
蘭沁怔怔的看著雲澈,半晌,又緩緩的垂下眼簾,語中似有幽怨的道:
「可他卻不知。」
雲澈卻還是風輕雲淡的笑道:「皇上自幼便聰慧過人,又怎麼會不知呢?」
蘭沁又是一怔,片刻後又道:「是啊,他又怎會不知?一直和我作對,才是他的樂趣!」
她瞇起眼睛,似乎思緒又回到了久遠的兒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