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郊。
軍中大營中,幾個大夫正在馬不停蹄地忙碌著。親近的將士分成兩排整齊地站立,臉上不時出現擔憂與著急的神色。
「王爺,若是再不出兵鎮壓,恐怕到時二皇子的兵馬壓境,我們的生死就很難保證了!」
「是啊,如今我們撤兵,不但助長了敵人的氣焰,滅了自己的微風,還在朝中留下了很不好的口碑。王爺,你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死去的平清王著想啊!」
「就是,王爺,你不看在太子爺的份上也要看在我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派兵吧!如今你若是幫助太子除了這個覬覦皇位的二皇子,太子到時候定是會感謝你。到時候於情於理不說,就連平清王留下的天安府也會跟著沾光,光耀門楣!」說話的是這幾個人中年紀的最長的。此刻,他哭喪著臉對著子淳一上來就是一大通的教誨,子淳不耐地皺起了眉頭。
「王爺,您就派兵吧!如今二皇子囂張跋扈,欺軟怕硬,就算以後做了儲君也是一個昏君!目前二皇子的外公荊義尚在南疆駐守邊防,大好的時機啊!我們有的是機會去好好滅滅荊家在朝中的勢力!」
「幫助太子,得到儲位才是第一!大昭的百年基業,不能任由著不懂禮法尊卑的人去破壞!王爺,這等狂徒,我們不能縱容啊!」
……
大臣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這些平清王在世時的世襲舊部,原本就是為了維護皇家維護大昭而生存。二皇子鑫和人中蛟龍,外強內干,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本朝尚有太子,當今聖上也沒有下什麼詔書,雖然皇帝病重急招二皇子入宮並且有意立二皇子為儲君。可是只要現在太子還在,二皇子此時的任何行動都會被認為是不在情理之中。何況,今日又有二皇子的人行刺了錫王!
軟榻上,子淳閉著眼睛有些厭煩地聽著這一切。不時有大臣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著子淳出兵。美其名曰要為大昭與他討回公道。
今日。子淳在回南郊大營的途中遇襲,一劍穿胸。此時,他安靜地躺在軟榻之上,臉色蒼白如紙。
有大夫不時地為他換藥,整理傷口,他只是微微地挑眉,有氣無力地拚命撐著自己的身子。
被換下的紗布上滿是猩紅的血液,甜膩的,帶著華麗的芬芳。
他抬起頭望了一眼身邊不斷來往穿梭的人。終於忍不住說道:「本王的事本王自有定奪。若是沒有別的事,你們都退下吧!」他的聲音綿軟,帶著些許的沙啞。
「可是王爺……」有人上前一步,拱手作揖。
「退下!」子淳惱怒地說道。
「咳咳咳……」一陣驚心的咳嗽,大夫馬上上前攙起搖搖欲墜的錫王。
「王爺,情緒波動會影響傷口復原,您現在沒有力氣,最好還是不要說話了!」
子淳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在半空中擺了擺,示意一干人等退下。
大臣們識趣地離開,雖然面有不甘,但是總忌諱著錫王的傷情,也不再多說什麼。
「你們也退下!」子淳小聲地說,額頭浸著清透而密集的細汗。他看著正在為自己忙碌的醫者,不耐地擺了擺手。
「這……」年紀最長的大夫看著子淳有些為難,「王爺的傷勢危急,不可怠慢啊!」
「本王的身子本王自己知道,通通退下吧!」他的臉雖然粹白,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嚴峻。
「是!」大夫們面面相覷,但誰也不敢得罪此時的錫王。他們知道,若是錫王再次情緒波動,很有可能會出現危險。
老大夫擔憂地看著躺在軟榻之上的子淳,然後領著眾人退出了大帳。
帳內。
炭火盆「辟里啪啦」熱烈地燃燒著,每隔多遠,都如法炮製地擱放著這些暖和的玩意。它們將整個帳篷燒得暖洋洋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冬天的氣息。
銅盆中的火焰照著子淳慘白的臉。他的嘴唇因為乾裂缺水的關係開始翻起層層干皮。也許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即使他披了厚厚的羊毛大氅,即使大帳內暖如初夏,可是他卻依舊不住地發抖。
此刻,他微瞇著眼睛看著面前那盆燒得正旺的炭火,那雙好看的琥珀色的瞳仁裡映出兩簇小小的跳躍著的火苗,如同著了火一般。盆中的火光明亮溫暖,照在他沒有血色的臉上,映出幾許微微的橘紅。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若有似無地苦笑。
然後,一陣細弱蚊蚋的聲音從帳頂的軟繩上傳來。接著,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子淳的眼前。
「主子……」赤宇有些心疼地看著眼前的子淳。雖是黑巾蒙面,但那眼神卻清晰地透出了他心中的擔憂。
「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子淳有些無力地說著。他本想坐起身子,卻不料傷勢太重,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赤宇一個箭步上前扶住,然後摸出懷中一個細小的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藥讓子淳服下。
「我想著赤宇的藥就比那些個大夫的強,沒想到剛一服下,我這疼痛就減了不少!」子淳嬉笑著說,臉色依然蒼白的駭人。
「這藥才剛下肚,主子還是不要說話了,安安靜靜地等藥效上來才是第一!」他將子淳放回軟榻,在他身旁坐了。
「赤宇,你可探聽到那些刺客所為何人?」子淳幽幽地聲音傳來,「雖然從哪些死去的刺客身上搜出了有關二皇子『鑫』字大營的東西,可是,本王總覺得事有蹊蹺……」
「屬下不才,暫時還找不到幕後操縱者是誰,不過屬下可以保證,那些刺客並不是二皇子所為!」赤宇眼神堅定,看著子淳。
「這麼肯定?萬一是鑫和有意而為之,合起伙演了一出苦肉計坑騙我們,反正料想我們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呢?!」
「二皇子的為人,主子還不清楚?」赤宇說道,「今日二皇子也慘遭一箭穿胸,並且聽說傷及心脈,現在的情況比之主子有過之而無不及,恐怕會有生命之憂啊!屬下粗鄙,也料想著這世上恐怕沒有人會如此為了目的而不擇手段!」
子淳虛弱一笑:「鑫和的為人,本王自是瞭解。只是……」他頓了頓,「只不過有一點赤宇你說錯了!」他輕咳一聲,緩緩說道,「自古不達目的者不罷休,若是肯捨棄一些東西而換回另一種東西,那我們又何樂而不為呢?正如你當年領命為皇帝出生入死是一樣的……」
赤宇點頭,有些認同地看向子淳。
子淳伸出手拍了拍赤宇的肩膀,眼神凌厲地說:「今日之事目的就是為了挑起本王與二皇子的爭端,雖然你我都心知肚明這件事最大的嫌疑人是誰,可是我們現在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去追究,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原地等待時機的到來。呵呵,若是能知道敵人到底有何居心,那本王今日這一箭也算沒有白挨啊!」他的眼中透出一絲玩味,夾雜著清幽的狠色,「今日傷我之人,他日,我必定血債血償!」
赤宇心中一凜:「主子,今日那一箭……」
子淳點點頭:「是我故意接下的,雖然沒有傷及心脈,可是這一箭也足夠本王消受的了!」他呵呵一笑,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就是不知鑫和那一箭……你要知道,他雖然為人耿直,可是他這個人……恐怕也不會那麼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