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繽紛之淚眼問花 第1卷 第四十三章 良駒
    太子宮。

    大昭國除了皇宮外最富麗堂皇的地方之一。

    這太子宮依山而建,外圍傍水,環境清幽至極。

    子淳已經在這宮中走了小半個時辰,依舊沒有走出太子宮的前宮。可想,這太子宮雄偉廣闊的模樣。

    子淳坐在轎子中,不覺得有些心煩意亂。轎中悶熱,此刻他的貼身裡襯已經完全被汗水浸得濕透。他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窗外,是一陣尖銳的鳥鳴之聲。

    子淳掀了轎簾向外望去,只見近處遠處一片生機盎然。到處是林蔭片片。遠處的亭台樓閣,多數隱在大樹枝繁葉茂的枝葉之間,只露出少數的房角屋簷。隱約的,那些的房簷上微翹的鴟吻上似是因為年代久遠的關係,隱隱地透出古樸和神秘的氣質。簷上那些繁複的雕花和瑞獸的圖案清晰的呈現,似是並未受到多少風吹雨淋。

    眼前多數在繁茂枝葉和植物隱匿下的亭台樓閣多是莊嚴至極。飛揚跋扈的院落似是朝相呼應一般,呈現出規則的分佈。

    子淳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因是剛下了雨的關係,空氣中滿是植物的芬芳,夾雜著泥土特有的香甜,也煞是好聞。

    遠處,朦朦朧朧的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似是馬蹄的響動,隱約還能聽到人聲吶喊。

    子淳微微地揚了嘴角。

    眼前,那些長得鬱鬱蔥蔥的大樹看起來似是年代久遠。它們分佈在路的兩旁,彷彿完全遮了陽光一般,這深深的庭院裡面,竟似看不到一絲陽光。

    子淳抬頭看了看那些高大的樹木,心中也不禁感歎。

    這太子宮本是前朝皇宮,後來由大昭的開國皇帝賜予當時太子,才翻修為現在的模樣。雖然現在這裡仍不及當初皇宮的四分之一,可是因了大部分建築的完好保存,這太子宮仍是大昭舉國上下最為壯觀的院閣之一。即使是來過多次,當下的子淳行走之中,竟仍能夠感覺得到當初這處舊址氣勢恢宏的所在。人在其中,當是有感「庭院深深深幾許」這般的情景。

    然後,他的眼光還是瞟到了那兒。

    只見遠處一個比之周圍院落略顯小巧的庭落出現在他的眼前。雖然那個院落仍被那深深的樹木遮擋,但是他還是看到了那個高高樓閣的牌匾上書寫的「瑜雨院」三個字。

    瑜雨院……

    他默默地在心中歎息,心還是在不經意間微微的疼了。原來那麼久了,即使自己多麼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心中終是放不下那個人。那個人,好似長在心頭的一塊肉,不知何時已經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她,還好嗎……

    明明自己與她只有一牆之隔的距離,為什麼總是感覺兩人好似遠在天涯?是心嗎?那個人的音容笑貌還在。心中,那個白衣若雪的身影,就那麼無時無刻的縈繞在自己的心頭腦海。鼻端彷彿還有那熟悉的梅花香氣,她的傲骨,終是僅僅只用在了自己身上。

    子淳的嘴角浮出一絲苦笑。

    那個人,終究不是屬於自己……

    當下子淳又閉起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

    走在轎旁的劉喜似是察覺到了自己主子的動靜,忙跑了過來。

    「爺,您可是有什麼吩咐?」

    子淳本是閉目養神,忽聽到身邊有人喊他,朝外望去,見是劉喜,便微微轉過頭來。

    「怎麼你倒是走起來了,本王剛才不是讓你坐轎跟上,難不成你是一路跟著我步行過來了?」子淳看著面前臉頰紅撲撲的劉喜,眼看著他額上的一顆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面頰流了下來。

    劉喜呵呵一笑,竟與往常精明的模樣不同。

    「主子坐轎子,做奴才的受些苦也是應該的。」他拿著手中的方巾擦了一把臉上的汗珠。

    子淳回過頭去,繼續閉上眼睛:「你什麼時候那麼孝敬我了?還跟著。難不成想讓旁人將本王看做虐待奴才的罪人?」

    「爺,瞧您說得!奴才不是嫌坐著轎子悶得慌下來透個氣嘛,都進這太子宮了您怎麼還拿奴才取笑啊!」劉喜看著子淳一臉無奈。

    子淳笑笑也沒有睜眼。似是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回憶之中。

    好不容易到了太子宮最後面那片依山的馬場。子淳這才慢悠悠地從轎子裡出來。

    這時候遠處的太子熙和早就迎了上來。

    「臣弟可是讓本宮等得望眼欲穿啊!」

    子淳笑笑:「還不是殿下您的太子宮像個迷宮似的大,繞得人眼都花了!」他的口中雖在埋怨,可是神色卻似不變。

    「這麼說來,還是我這個做兄長的錯了?」熙和感到好笑,直直地看向子淳。

    只見面前的子淳依舊面不改色:「不敢,臣弟只是一時嘴快,說了實話,還請殿下莫要怪罪啊!」

    熙和笑出聲來。

    「你啊!」說著他一拳捶在子淳的胸口。

    子淳也不躲,只是看著熙和笑。

    陽光肆無忌憚地照射在他們的臉上身上,陽光下,他們年輕的臉彷彿都被賦予了一層與生俱來的高貴氣息。

    這馬場不比別處,雖然太子宮的內部被層出不窮的樹木似是圍得水洩不通。可是這馬場四周卻是難見樹木。只因為這太子宮本是依山而建,所以這馬場只是硬生生地在這半山腰上開闢出了一片廣闊的跑馬場。

    這自古富家子弟的玩樂場所就多奇思異想,何況這皇家?

    只見這寬闊的馬場上許多人正在圍著一群看似優等的馬大聲地說著什麼。另一邊,馬廄中,是幾十匹優質的好馬。一個穿著馴馬服的人正騎著一匹棗紅的高頭大馬朝那群人跑去。

    熙和看了,對著那群人招了招手。立馬有一個穿著馴馬服的年輕人騎著馬朝這邊跑來。

    只見那人翻身下馬,然後恭敬地跪在熙和與子淳面前。

    「殿下,王爺可是有什麼吩咐?」

    熙和微笑,然後親暱的將手搭在子淳的肩上:「瞧,這匹馬,性子烈得很,若是你喜歡,就送與你吧。」他用手指了一下那個年輕人騎來的馬。那馬一身純粹的棗紅,鬃毛油亮纖長,體型健碩,性子粗狂,一見便知是不可多得的好馬。端的是:青玉紫騮鞍,驕多影屢盤。荷君能剪拂,躞蹀噴桑干。

    子淳看著面前的馬兒心裡自是喜歡,卻不禁又在暗自思忖,熙和這次送自己良駒的目的又是為何?

    熙和轉過頭看了看身旁的子淳,見他也不說話,笑著說:「臣弟可是不喜為兄幫你挑的高頭大馬?從前臣弟可是喜歡的緊啊!」他頓了一頓,目光遠眺:「若是臣弟實是不喜,你看,為兄的馬廄中亦有不少良駒房星,若是臣弟喜歡,就隨意牽了去!」他慷慨一笑,笑容裡倒有幾分豪邁的氣息。

    熙和本是生得俊朗,性子似是桀驁不馴卻又八面玲瓏。尤其他那天生的不可睥睨的氣質,更讓他顯得高高在上。今日,他穿了一身緊身的月白騎裝,外罩一件金黃的毛皮窄裉,頭上梳著乾淨利落的繁龍髻,一雙金絲月白軟玉靴,更襯得他威風凜凜,風華絕代。

    若不是那些流言蜚語,他,太子熙和或許也是一個人中蛟龍吧!

    熙和朝著子淳爽朗地笑著,空氣裡夾雜著他身上特有的龍腦香,很是好聞。

    子淳對他也是報以一笑:「殿下客氣了,臣弟只是在考慮自己何德何能竟然讓殿下如此厚愛。」他瞥了一眼兀自嘶鳴的馬兒,只見那馬兒此刻雖是被馴服,可是那與生俱來的野蠻之氣卻仍是虎虎生風。

    「人道:無功不受祿。殿下如此厚待臣弟,真是讓臣弟無地自容啊!」他說著,目光卻是直直地看向熙和。

    熙和似是沒有注意到一般:「子淳這些年來可是為兄的左膀右臂,什麼叫無功不受祿?子淳的功勞可是大得很啊!」他誇獎道:「這一匹馬兒算得了什麼,就是將這大昭的半壁江山分與你也不為過啊!」

    子淳俯身作揖:「殿下誇獎了!」然後他也不再說話,鎖著眉靜靜地看著面前的馬兒,似是在想著什麼,卻又不像。

    熙和對著那個恭敬立於身側穿著馴馬服的年輕人揮了揮手,那個年輕人牽著馬在子淳的身前作揖:「王爺,請!」

    馬兒嘶鳴,似乎並不服氣就這樣受到鉗制。它的頭不住地搖晃,就連那蹄子,也在不停地摩擦著地面。氣息噴薄而出,空氣中不安的氣氛似乎又重了幾分。

    子淳沒再說話,伸出手接過韁繩。臉上原先那些警惕之色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卻是那副與自身氣質不符的頑劣。只見他微微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那棗紅的大馬顯然並不想屈服於子淳的掌控之下,勃然而怒,不安的扭動著軀體。

    子淳下意識的扯住了韁繩,然後把臉貼近馬兒的耳邊說了什麼。瞬間,那匹狀若瘋癲的馬兒似是受了什麼魔力似的竟然慢慢的平復了下來。

    「臣弟果然是馴馬高手,我這裡那麼多馴馬師幾天的苦勞竟還比不上臣弟一下子的功夫!」熙和說著拍了拍手。那個穿著馴馬服的年輕馴馬師看著子淳,臉上也露出了欽佩之色。

    子淳也不說話,只是微笑一下,接著拉住馬的韁繩,翻身上馬。這一系列的動作做下來也好似行雲流水一般的流暢,實在讓人找不到任何瑕疵。

    「嘶……!」馬兒受力揚起前蹄,子淳坐在馬背上緊緊地抓住韁繩,然後,他「駕!駕!」地喊出聲,雙腿一夾馬肚。那馬兒吃痛,竟似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身後是絕塵而去後揚起的陣陣塵埃。塵土飛揚。陽光靜靜地灑在熙和的臉上,他的臉隱在這些光鮮的陽光下,竟看不出是何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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