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爺要的東西……」那個小夥計笑盈盈地掀了簾子進來,目光落在子淳的身上。
子淳聽了,從凳子上起身。
這時候楚老闆也是滿臉堆笑:「爺,這可是上等貨色……」
子淳眉頭緊鎖,似乎若有所思。
琉璃見他並不做聲,只是呆呆地盯著夥計手中托盤上蓋著的紅布。也暗自奇怪起來。
只見子淳慢慢地行至那個小夥計身邊,用手撫了撫他的頭。小夥計燦然一笑,甜甜地叫了聲:「爺……」
子淳笑了笑,伸手揭了紅布一角。一個潔白無瑕的白玉如意呈現在眾人面前。
只見那潔白的如意上繁複的雕著些許吉祥的圖案,透著淡淡的螢光,一看便知是用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更神奇是,那玉如意的週身竟透著些許涼氣,就是站在離它較遠的地方,仍能隱約感到那絲絲的清涼。
琉璃不禁讚歎:「爺,這玉如意是用什麼材質製成的,怎會透著涼氣?」
一旁的楚老闆見子淳盯著玉如意也不說話,便細心地為琉璃講解起來:「這位小哥還是識貨,一看便知這玉如意的材質不同尋常。」他呵呵一笑,面色倒是有些得意的紅潤,彷彿剛剛與子淳鬧的嫌隙不存在似的。
「這玉如意所用的玉石乃是北部極寒之地所生的冰曜石,此時由冰晶滋生千年所成,吸天地之精華。長在極深的地層,一般人是不容易找到的!」他看了一眼一臉認真的琉璃,見她認真的聽著,又似懂非懂,便接著說:「這冰曜石因為吸收了千年的寒氣,所生之本又是嚴寒冰晶,所以通體散著寒氣。比如說如今這酷暑時分,家中若是放了冰曜石,保證屋中清涼若春秋,這夏天嘛,也就好過嘍!」說著便捋了捋自己的長髯。
子淳聽著楚老闆的講解,也是頗為滿意的點著頭。
「爺可是喜歡這玉如意?聽聞夫人極是怕熱的,您若送了這玉過去,夫人定會欣喜的!」楚老闆微笑著說。
子淳點頭:「這冰曜石果真不錯,本王光是離它五丈之外都已感到它的涼氣了!」
「可不是!那劉二叔為了雕這玉如意,生生地抱著玉石雕了一個多月,玉石又寒又硬,硬是把劉二叔的手指齊齊地凍掉了兩根!」這時,一旁拿著托盤的小夥計突然開口。
「你這小子!休得胡說!王爺您不要聽他胡言亂語……」
子淳回過頭去看那夥計,只見他臉上原本的笑意被濃濃的悲傷所取代:「劉二叔為則雲軒做玉活做了二十幾年,現在就是因為他斷了兩根手指,老闆竟想將他辭了去……」小夥計說到這裡突然跪了下來:「爺,您是王爺,自是有很大的權利,再說劉二叔也是為您雕玉才斷的手指,您可不能不管他!」
琉璃看著小夥計本是天真的臉突然如烏雲遮面似的,竟也是一陣心疼。
「王爺……」琉璃哀求著看著子淳,子淳看著琉璃,回以一笑。
「你說老闆要辭了你劉二叔,可是實話?」
「當真是實!那天我在屋後劈柴,親耳聽到老闆對老闆娘說要辭了劉二叔。他們說劉二叔再也不能做玉活了,以後留在店中也是累贅……王爺,您幫幫劉二叔吧!」小夥計拉著子淳的褲腳苦苦哀求。一旁的楚老闆則是面有尷尬。
子淳的臉漾在這空氣中叫人看不出是何表情。只見他抬眼望了一眼通紅了面皮的楚老闆,似乎有些責備。
「楚老闆,他說得可是事實?」
楚老闆一怔,心中「咯登」一下,和錫王來往多年,他自是知道錫王的脾氣……
「王爺,我……」
「若他說的是實,楚老闆,你準備怎麼做?」子淳似是漫不經心地望著楚老闆,那眼中的邪魅卻是又加重了一層。
他扶起跪在地下的小夥計,充滿憐愛地撫了撫他的頭:「若你劉二叔真是這樣,我定是要照顧他!」
小夥計聽了這話心中自是感激涕零,淚眼汪汪地瞅著子淳:「王爺……」
子淳對他一笑,微抬右手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似是嚴厲地瞪了楚老闆一眼。
楚老闆一見子淳的眼神,立即嚇得跪下身去:「王爺,小人知罪,那劉老二小人自是會照顧,請王爺開恩……」
「哼!」子淳冷哼一聲,瞪了楚老闆一眼:「知道就好,那人是為本王才斷的手指,希望你以後可以善待他!」
「那是當然,王爺放心,劉老二為我的則雲軒奉獻了二十幾年,就算王爺不說我也會對他好的。」
「那樣最好!」子淳說,然後抬手撫了撫那個小夥計:「你叫什麼名字?」他的語氣柔和,一身寶藍的長袍更襯得他俊逸灑脫,氣質若蘭。
那小夥計見一貫不冷不熱的錫王這樣溫暖地對他說話,心中不由得一陣感動,臉上也是頗為動容。
「王爺,小人叫鍾由。」他抬起眼,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子淳。
子淳對他一笑:「鍾由,好名字!你以後就跟著本王吧!」他說,目光落在鍾由的臉上帶著些許憐愛,許是因為可憐他的孤苦。
鍾由一聽子淳這樣說,一時反應不過來,竟愣在了那裡。
楚老闆聽子淳這樣說也是一怔。
「王爺,這鍾由粗俗,只怕跟了您也會拖累您啊!」
「不要緊的!這小子長得伶俐,說不定跟了本王會比在這則雲軒好過許多。你說是不是啊,楚老闆?」
楚老闆一聽子淳話中有話自是冷汗涔涔:「王爺,小人絕不會有私心,這鍾由,我自是會善待他……」
「只怕我一走,老闆您就變了臉色吧!」子淳冷笑一聲。他當然知道,這楚老闆做生意二十幾年,雖然這則雲軒開得倒還興隆,可是此人一貫小肚雞腸,有仇必報。只怕這鍾由此時得罪了楚老闆,自己一轉身他不會有好果子吃啊!
思量及此,子淳還是決定帶鍾由回家。
楚老闆聽子淳這樣說,自是面有愧色,一張白花花的臉頓時變得紫脹,看著子淳也不好說什麼,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面咽。
這時候,只見鍾由怔著一張小臉看著子淳,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王爺,您是要帶小人回府?」
「是啊!」子淳說,然後帶著調侃的意味問他:「看你這樣的反應,難不成你是不想跟著本王?」
「不是,王爺……我是……」鍾由有些語無倫次,最後他只好怯生生地低下頭,兩隻手緊緊地抓著衣襟。
「那就是願意了?」子淳說著,一旁的琉璃也是微笑著。
「嗯!」鍾由點頭。
子淳見他點頭,自是高興。當下給了楚老闆銀兩,便讓人包好了玉如意,攜了琉璃和鍾由向天安府走去。一路上倒是說說笑笑,很是快活。
身後。
楚老闆恨恨地坐在椅子上,因為生氣,雙手不自主地顫抖著。只見他一雙渾圓的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一般,甚是駭人。長髯隨著他出的氣,無風自鼓。
他抓起桌上的茶盞向地面砸去。
只聽「砰」的一聲。那茶盞頓時摔成了碎片。
「爹!」紅英聽到響聲從內室步將出來,看到生氣的楚老闆,也心知是剛剛子淳惹怒了自己的爹,便在一旁勸解。
楚老闆看著自己的女兒長得花容月貌,想那小小的錫王竟是如此的看不起人,就氣不打一處來。
紅英是楚老闆的女兒,自是瞭解自己的父親。便對他露出寬心的一笑。
「爹,那小子不懂禮,您何必要和他一般見識!您好歹也是……」
「女兒,倒是可惜了你了!」楚老闆歎了一口氣,看著紅英:「若是你真的嫁給那小子,說不定我們就離出頭之日不遠了……」他的目光望向紅英的身後,眼神一陣飄忽。
「不過鍾由那小子跟了他也倒是挺好,省了在這裡礙手礙腳!爹,你說是吧!」紅英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楚老闆。
楚老闆聽了這話,倒是認同的點了點頭。
「是啊……」他淡淡地說著。只是那眼中,卻現出了一抹莫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