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的字字詰問,令無憂措手不及,卻也茫然難懂,他何以會發如此大的脾氣?就只因為,自己隱瞞了昨日之事嗎?無憂猶然的盯凝著他,竟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為什麼不說話?無話可說嗎?昨天……他就在這個帳中吧?直到深夜才走,所以……所以那時……你才會說……你不想!」
李世民近乎切齒的一字一句,錐釘在無憂心裡,疼痛得瑟瑟顫抖:「我……我就是怕你多心才……」
「是嗎?我也希望是,所以我什麼都沒說!更是放走了他!可是……」
李世民的聲音,突的深緩,捏著她嬌臉的大手,亦越發用力:「可是……這件東西……卻抹掉了我所有的希望……和……相信……」
無憂微微側目,卻是一驚,李世民另一隻手上,緊攥著那條雪白的絲質絹帕,他灼人的目光,更是燃燒般蝕熔著自己,無憂只感到陣陣生痛,自臉頰直湧向心間,只一瞬,便再體不出旁的味道:「這個……這個只是……」
「只是……我應該慶幸,我在他之前遇到了你……」
「什麼……」
這句話,就如針一般,深扎進無憂心裡,徹底打碎她所有解釋的慾望,他怎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怎能把他們相遇的美好,只說做慶幸而已?即使是心有所介,即使是氣湧難禁,也不能如此隨意的、來傷透自己的心阿……
無憂的眼神,也驀的黯淡,顫抖的、清冷了音色:「你……你為什麼要這樣說?」
「不然我要怎樣說?這種東西……是隨隨便便,可以送給別人的嗎……」
在無憂的印象裡,李世民的眼中,從未像今天這般,裝滿了毫無理智的妒意和怒意,怕是李世民自己也沒有想到,在感情面前,竟也是如此不能免俗的,無一些包容之意,他早已習慣了,心裡、眼裡都只有他一個人的無憂,甚至不能容許在她的眼中,掠過一星一點別人的影子,更不許她,偶爾也會想起別人的名字,她的心,只有自己可以進去,只有自己可以擁有,在他看來,那裡就似是一片聖地,神聖得不可侵犯……
「那不過……不過是一個紀念而已,並不代表什麼……難道……你在懷疑我嗎?」
無憂用力掙開他的手,那如玉雕砌的臉上,已現出微微紅印,她不解的望他,眼中淚霧細密、斑駁流溢、滴滴都澆淋在疼痛的心裡:「你……你不是說過嗎?『不要說是一封信,就是他整個人站在你的面前,你還會被他比下去嗎』,那麼現在呢……你是不相信你自己了,還是……不相信……我……」
無憂字字堅決,亦不似她平日的溫碗,眼雖波水橫流,語卻如石落落,李世民突的一怔,無憂定然的反問,更令他心裡波濤翻滾,緊攥那條絲帕的手,不由得狠狠一甩,將那片刺心刺目的雪白,擲扔在地上,不再言語……
無憂輕歎一聲,平緩著情緒,慢走到絲帕之前,想要低身拾起,可李世民卻一把攬住她纖麗的素腰,竟是命令的口氣:「不許撿!」
無憂定了定神,卻甩開他的手,她討厭他現在這樣質問的眼神,還是倔強的低下了身去……
「我說了,不許撿!」
李世民攔腰將她抱住,狠狠鉗制在自己懷中,緊貼著她,不留一點縫隙,亦沒有一些掙脫的可能,無憂清眸隔水,卻也有一股氣鬱,糾結喉間,莫名的燥煩難按……
「你……你霸道!」
「對!」
「你不可理喻……」
「對!」
「你無理取鬧……」
「對!」
「你……」
無憂緊咬著嬌唇,不解他突然的狂躁,難道,就只因一條絲帕嗎?就只因為,自己瞞住了柳連對她的喜歡嗎?也許,那是不該,可自己又要怎麼說呢?她只是,不想去傷害任何人,卻好像,一點也沒能做到……
難道,這就是男人嗎?愛得如此自私瘋狂、不再帶有一些平日裡的風度與姿態,理智全無,讓她一時,茫措難懂,也許,她並不是不夠瞭解李世民,而是,還不夠瞭解男人吧,她想……
………………
「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
無憂被他緊圈在懷裡,清透的眸中,流滲著少有的倔強光澤,她從沒見過如此霸道、沒有理智的李世民,此時見了,卻並不喜歡……
「你說……什麼……」
李世民心中猛然一抽,無法置信的眼眸裡,定凝著層層訝異的光波,久久難息,不想跟他說話?他的無憂竟說,不想……跟他說話……
「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
「不必了……」
李世民的語氣,兀的冰冷,輕鬆開緊圈著她的手臂,陰沉了臉孔,深暗的眼眸,亦寒如死水,冰冷得、穿心透骨……
李世民深歎一聲,緊攥住雙手,握成拳頭,似要將每一根手指都捏碎一般,讓人顫慄:「你不想說,那就……誰都不要說了……」
「你……」
無憂還未及開口,李世民便回過身子,掀簾而去,裹帶著憤懣的厲厲簾風,呼嘯著、劃過無憂淚濕的臉際,生疼難禁;怎麼會是這樣?無憂呆立在當地,木然而思,剛剛的一切,都仿似不是真的,她竟會用那種口氣跟他說話,竟會那般倔強的反抗了他,而他呢?亦是不帶絲點溫顧的憤然而去,只留給自己,這滿帳濃凝的澀澀酸楚,無人能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