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
李世民到顯得波瀾不驚,依然靜沉著臉色,看了看單雄信,又看看柳連,他知道單雄信一直以報殺兄之仇,為平生第一大事,和他自是多說無益,而柳連呢?這個讓自己心海起波的男人,也正略有思索的深望於他,兩人對視之間,竟俱是疑問萬千的複雜情緒……
「李世民,你好大的擔子,竟敢一個人闖我轄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你怎麼知道……我是一個人?」
李世民不待單雄信動手,便開口搶言,一如既往的冷靜淡定,無一絲驚慌之色,單雄信亦是不甘示弱,冷冷一笑:「李世民,你休要在這裡虛張聲勢,這是你最擅長的一套了,以為我不知道嗎?」
單雄信說著,便提槍而上,李世民趕忙撤身閃開,兩人瞬間便纏鬥在一起,動作均快、旗鼓相當,只要柳連不動,一時間,到也難分出個你勝我負……
「誰敢傷我家二殿下!」
柳連正自猶豫搖擺,就聽又一聲大喊由遠及近,呼嘯而來,三人俱是同時回頭,只見,正是尉遲恭急急的向上奔來,身後還跟著兄弟程咬金……
李世民微微側目,淡笑著看向單雄信,眉宇之間、則充斥著油然的得色:「我說過……我不是一個人……」
李世民笑得諷意叢生,令單雄信更為氣惱,他為什麼,總是會這般幸運?單雄信想著,便緊了緊手中長槍,瞪圓了雙眼……
「哼!我尉遲恭在此,看誰敢傷我家二殿下!」
尉遲恭說著,就掄開大鞭,向柳連而去,程咬金當著李世民的面,自也不好去念及什麼兄弟舊情,便也耍開大錘,隨意的招呼起單雄信……
尉遲恭是何人阿?曾是日搶三關,夜奪八寨,怎般的勇不可當?柳連自不能是對手,幾個回合下來,便已處在下風;李世民一見,趕忙喊道:「二位將軍,抓活的!」
一聲令下,尉遲恭便殺招急止,一鞭掄向柳連胸口,迅疾飛速,柳連閃躲不及,中鞭倒地,尉遲恭趕忙上前,拉扯住他的衣襟,趁勢一按,已牢牢將他擒住……
尉遲恭拉扯之間,自沒什麼力道的把握,一樣雪白的東西,從柳連懷中,倏然滑落,輕飄著、墜落於李世民腳下,那灼眼的雪白與燦金色的陽光,刺目相映,皚皚如冰雪般、頓入李世民眼底,凍裂樣生疼,他木然的、俯身拾起,臉色更是僵凝的可怖……
柳連見了,心中自也是一陣抽冷,臉色驚變,盯看著李世民突轉的神情,他知道,他決不能指望他,會不認得那條絲絹;果然,柳連還未及言語,李世民凜冽的目光,便有如刀鋒般劃刺向自己,暗藏了多少猶疑與猜忌,並非匆忙間可以體味,但,他卻知道,這定是會給無憂帶來很大的麻煩……
柳連正自思索,程咬金便已將單雄信擒下,推到了李世民面前:「二殿下……」
「先帶回營去……等候發落……」
李世民冷冷的吩咐一句,輕揣起手帕,卻並沒有揣起質問的眼神,從他眼中,柳連看到太多寒光與疑色的糾結,直叫人心顫動,不由得、便欲開口解釋:「這個……這個是……」
「不需要你來替她解釋……」
李世民森冷的聲音,流刺於心,淡漠的無一些包容之意,怎不令柳連更感惶然:「這……」
李世民瞥他一眼,卻並未待他再言,便移去了寒冷的目光,無意沉重的腳步,生踏於柳連心上,竟自轉身而去……
「兄弟,得罪了!」
程咬金自也向二位兄弟輕道上一句,才押著二人,回到了唐營,依李世民之令,暫時關押起來,待他發落,程咬金想,李世民既是要將他們活捉,那麼,總不至於殺了他們吧?故,也沒有太過擔心……
李世民回到營帳之中,無憂正用心縫製著什麼,見他進來,才放下了:「你回來了?怎麼這樣早?」
無憂的笑容,並沒有舒開李世民暗隱的疑緒,亦沒能遮掩臉上無意的陰沉,他沒有答她,只是用心的望著,只是望著而已……
又出什麼事了嗎?無憂見他似有異色,心中不免惴惴,他臉上霜似的神情,凝凍得無一絲溫度可言,這樣對著自己的他,恐並不多見……
李世民輕走到她的身前,托起她微有緋色的凝嫩俏臉,突然感覺,竟如此明媚嬌艷、誘心蝕髓,那雙水動的晶澈眸子,亦清透得無一絲世俗的顏色,如此的動人心懷……
可是,她撩動得,又豈止是自己的心懷而已呢?李世民修長的指,在無憂細嫩的臉頰上,來回遊走,在他眼裡,她就似那株忘憂草般,只可以,屬於他一個人:「我……剛剛抓住了敵方主將……一會……便要去做處置……」
「敵方……主將……」
無憂微微一怔,眼中似有驚色掠過,卻隨即隱去,幾乎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可李世民心中早有著意,自沒能逃過他犀利的眼睛:「不錯!你……想到了誰?」
無憂心中猛然一抽,李世民猶疑的眼神,似預示著某種暗湧的情緒,正在他心中翻轉升騰,只待自己一句答話,便會驟然間,噴薄爆發,隨之而來的、則定是她不敢想像的風潮浪濤……
「你想到了……昨晚踩營之人……是吧?」
可她,還是料錯了,李世民並未待她言語,便打斷了她零亂的思緒,眼神亦淒幽得如刀凜厲,攪擾開她、剛剛整合的星點頭緒:「我……」
「為什麼要瞞著我!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感覺不到嗎?」
李世民的語氣,兀的急驟,令無憂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沉沉壓迫,深壓在心,竟無一些喘息的餘地,暴風驟雨般,頃刻席捲了所有漸冷的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