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不是要遺忘,而是要放下。
孟虛懷離去後,鍾采蘋仍怔怔思索著他的話,連殷振陽進入她房裡,她也好似不聞不覺。
「在想什麼?」
鍾采蘋迷離的眼神終於聚集在他臉上,兩人相距不過尺許,他正半蹲跪在她面前,平視著她的眼睛。顯然她的失神讓他很緊張,關懷焦切溢於言表,讓她的心情飛揚起來。
神情有些恍惚,有些釋然,鍾采蘋沒有回覆他的問題,只是嫣然一笑搖頭道:「懷叔走了。」
殷振陽漫應了聲「喔」,隨即問道:「你真的沒怎樣?」
鍾采蘋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很希望我有怎樣?」
殷振陽一怔。師妹在和他說笑?
是因為剛才她不恤生死只想救他,從而發現了自己的感情歸屬?還是孟叔叔對她說了什麼而讓她的態度轉變?
管它的!只要師妹不鬧彆扭,管它鬼施神設。
殷振陽的笑容裡帶著寵溺的無可奈何,深情款款地道:「師妹,你知道我只是擔心你。」
鍾采蘋微怔了怔,不禁想起他為了退婚而散佈的流言——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這原也無可厚非。但是她總忍不住會想,如果哪天他的感情變了,他又會怎麼對待她?
心念及此,她本能地只想保護自己,拉開彼此的距離。
鍾采蘋聳聳肩,顧左右而言它:「懷叔才剛從西域回來,消息不太靈通,畢竟我不是江湖中人,也沒多少人在乎我是生是死。」
她的迴避太明顯,讓殷振陽歎了口氣。她總是這樣,偶爾表現出一點鬆動的徵兆,然後總是更大距離的退縮。
「若不是你,我就會死在孟叔叔手下了!」
好吧!牛頭不對馬嘴不是只有她會,大不了他們各說各的,只要師妹把他的話聽進心裡去就好。
但她仍忍不住要提醒他:「雖然懷叔習於浪游天下,但他短期內的活動範圍不會離我太遠,你回家之後,最好格外小心。」
殷振陽一怔,她的意思是……
只聽鍾采蘋繼續道:「懷叔才聽說你我解除婚約,就氣得要殺了你;等你和谷姑娘傳出喜訊,只怕事情會鬧得更大。」
殷振陽氣息一窒,她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他不是早就說過他和冰兒不可能再在一起,她為什麼還要這樣說?
「我要怎麼說你才會明白?我和冰兒是不可能的!」
鍾采蘋站起身來,踱了開去,虛弱的聲音遺落在她身後:「可我……就是不明白。」
是的,她不明白,她不知道她做錯了什麼,以致他要退婚,甚至要逼死她;她也不知道谷冰盈又做錯了什麼,以致他三番四次言語決絕地要與她劃清界限:她更不知道今日他待她的好,到底是為了什麼?
現在的鍾采蘋和半年前的鍾采蘋有什麼不同?為何半年前他視她如蔽屣,如今卻把她捧在手心?現在的谷冰盈和半年前的谷冰盈又有什麼不同?為何半年前他為她不惜退婚,如今卻連她的名字都不想提?
這樣的殷振陽讓她害怕!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可是男人心更是變幻莫測,他的心變得太快,太沒有理由,即使她可以毫不遲疑地捨命相救,也無法提起勇氣相信他的感情。
殷振陽癡望著她的背影,她的疑慮他何嘗不懂?但,他該說實話嗎?說了她會信嗎?
兀自遲疑著,他卻發現自己已站在她身後,環著她的纖腰,低沉的聲音中帶著苦惱:「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跟你說……退婚確是我的意思,但流言……流言卻是冰兒所為,我事先完全不知情。」
鍾采蘋身子一僵。他怎能這樣把自己的責任撇得一乾二淨,全推卸給一個曾經深愛過的女子……
她果然不肯相信!殷振陽歎口氣,儘管早是預料中的結果,卻依然心痛難忍。難道他就這麼不值得信任?
既然開了個頭,殷振陽索性一口氣說下去:
「我知道你不信……最初我用我娘的名義去要求退婚,那時你回了封信給我,但這封信的內容連我娘和我妹妹都不知道……除了我之外,唯一知情的人就是冰兒。」
她當然記得她的回信,她也曾為了丟給他一個大難題而沾沾自喜,哪知道這封信卻成了禍根。
「到石家送回寒螭帶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長沙城中早是流言蜚語四處流竄,直到你跳崖自盡,石姑娘在小谷裡為你立衣冠塚,我才從她口中知道這件事……卻是太遲了!」
是這樣嗎?儘管他說得情詞懇切,她卻仍將信將疑。相信他,她的心會比較好過,但是心裡卻有另一個聲音提醒著她:不要輕易相信他的話,他總是可以為自己的行為找到冠冕堂皇的理由。
想想爹娘剛過世時,他輕而易舉地說服兩個大人讓她留在石家,那時他才十六歲,如今說理的功夫想必更上層樓了!
只是她很難忘記接下來的十年,他竟不曾親自來探視她,甚至連封親筆問候書信都沒有……
原來,他不是尊重她的意願,才把她留在家人身邊,而是逮到了好機會,所以毫不猶豫地把她丟給姨媽。
鍾采蘋螓首微搖。栽在別人手上一次,或許是無知,栽在同一個人手上兩次,那就是愚蠢了!
殷振陽微喟道:「我知道你不信我!」
鍾采蘋低垂下頭似是默認,身子卻不自覺地往他懷裡靠。她知道自己很矛盾,她又何嘗希望這樣反反覆覆?只是他無法讓她安心。
埋首在她頸側的青雲之間,圈著她腰身的手緊了緊,殷振陽歎口氣道:「但我很不放心你。」
他們的距離太近,很親暱、很曖昧,她不太習慣,卻很難說不喜歡,一雙小手握著他的,始終無法決定要不要把他的手拉開。他附在她耳邊說話,呼吸的熱氣拂過臉頰,她只覺得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
「我沒辦法接受冰兒的所作所為,所以從你投崖之後,我就疏遠了她。但是我知道她不會死心,本來她只是跟我耗著,篤定我最後總要對她負責,如今知道你沒死,她非設法除去你不可。」
「我可以保護自己,你看到了!」
不信他是一回事,但她不想讓他擔心。
「是啊!我看到了……」
而這更增加他心中的愧咎。她的武功想必已恢復了一段時日,但他一無所知,甚至武斷地決定他需要一個懂得武功的妻子,所以他選擇谷冰盈,不由分說地離棄了她……
「是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爹娘死後半年多不到一年吧!」鍾采蘋幽幽道。「太久以前的事,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你應該告訴我的……」
「告訴你什麼?你根本對我漠不關心!」
她幽怨而嚴厲的指控讓他無話可說,只能深深地再歎口氣:「師妹,我知道我對不起你。」
來來去去都是這一句,他說不煩,她可聽煩了!鍾采蘋掙開他的懷抱,悶悶地走到床邊坐下。
殷振陽倒是鍥而不捨地跟了過來,在她身邊坐下,不安份的手又爬上她的腰,而鍾采蘋只是皺皺眉,沒說什麼。
「如果我猜得不錯,冰兒已經悄悄派人跟著我們,只要我一不在你身邊,必然試圖加害於你。」
鍾采蘋皺皺眉,為什麼要等他不在?啊!對了!他以為她武功盡失,必然也這樣告訴谷冰盈,可惜事實會讓人大吃一驚。
「那不是挺好的?」
殷振陽不可思議地望著她道:「挺好的?」
鍾采蘋似乎恢復了好心情,豎起一根指頭道:「第一、她傷不了我,我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這倒是,她的內力修為與他相比不遑多讓,頂多是缺乏臨陣對敵的實戰經驗,變生倉卒時可能要吃點小虧。
鍾采蘋豎起第二根指頭道:「第二、她若真的叫人殺我,一旦我沒死,該死的就是她了!」
殷振陽先是一怔,隨即明白她指的是孟虛懷。連鍾采蘋自己跳下絕情崖一事,孟虛懷都要找人算帳,何況是明目張膽地想殺鍾采蘋?得罪了孟虛懷這樣的隱世高手,真會讓人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她若真這麼做,我就相信你的話。」
「師妹?」
「若不是她作賊心虛,何必要殺我?」
她也是女人,自然明白女人心。女人一旦起了殺機,就絕對不會放棄,不論要付出多少代價,都一定要置對方於死地。
她很想相信殷振陽,但她必須找到答案。
心念及此,鍾采蘋心情大好,推推殷振陽道:「你回房去吧!明天我們各走各路,我很想知道會出什麼事。」
她似乎太開心了點?殷振陽只覺得一頭霧水。這一刻,他忽然覺得他一點也不瞭解鍾采蘋。
「婉兒,準備得怎麼樣了?」
谷冰盈坐在鏡前,僅著裡衣的她美麗而嬌弱,好不令人心憐。
婉兒邊梳著她的長髮邊道:「都安排好了!他們從岳陽便綴在殷少爺後面,隨時可以動手。」
谷冰盈歎了口氣道:「那就好!不知怎的,我心裡好緊張,好像有什麼事就要發生一樣。」
婉兒輕笑著接口道:「明晚殷少爺就回來了,個把月不見,小姐相思情切,難免緊張。」
「貧嘴!」
婉兒不以為意,笑嘻嘻地道:「天地良心呢!小姐,我瞧老夫人的意思,是打算讓殷少爺盡快娶你進門,免得他老是牽記鍾家丫頭。這回殷少爺回來,你的好事就近了!」
她當然知道殷夫人的心思,這兩天,整個宅子裡的人都忙碌極了,不只忙著迎接殷振陽回家,更忙著準備聘禮。
等見過殷振陽,她就該回家準備等人來提親了!
不過,谷冰盈不是那種只看好不看壞的人,她心裡清楚,就算嫁進殷家,不除掉鍾采蘋這個禍根,她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如果殷振陽非要娶鍾采蘋做第二房妻子,她能怎樣?他若要專寵鍾采蘋冷落她,她又能怎樣?夫妻閨房中的事情,就是婆婆也很難過問吧!事情若真發展到那個地步,她的人生就悲哀了!
「對了!殷雪苓都派了些什麼人去護送鍾采蘋?」
婉兒想了想,道:「雖是去了十來個,別的人也沒什麼,倒是派上了綠竹和姜無咎,殷小姐很是用了點心思。」
谷冰盈微微頷首。殷雪苓打得好精的算盤。
綠竹是老夫人的人,深得老夫人的信任,她若在老夫人面前替鍾采蘋說話,老夫人至少也會信個七八成。
姜無咎就更棘手。他在殷家多年,見多識廣,說話份量極重,武功更僅次於殷振陽,有他護送鍾采蘋,事情會麻煩許多。
「他們打算什麼時候下手?」
「明天申時。」
申時是人一天中最昏昏欲睡的時辰,一天都在趕路,在這時候必然更加疲憊,當然是襲殺的大好時機。
谷冰盈回憶著桐柏小谷的位置,殷振陽曾帶她去遊玩過,想不到卻在這時派上用場。
「不對!」她沉吟道:「不該在申時。他們距離桐柏山已經不遠,趕一點路就可以在傍晚到達小谷。天還沒黑,他們應該會讓遺骨先入土。等忙和完這些,所有的人也全累攤了!」
谷冰盈抿嘴一笑,聲音冰冷地道:
「所以,四更才是最好的動手時機。」
奔波勞累一整天,當然一夜好眠,而四更正是睡眠最沉的時候,遇到偷襲也最不容易反應過來。
「小姐說的是,我這就去通知他們。」
「慢!」
谷冰盈叫住婉兒,輕鎖的蛾眉顯示她正陷入長考,好一會兒才道:
「加派死士,格殺勿論。」
以姜無咎的閱歷和見識,一定能看出偷襲者的武功路數,若讓人知道是她所主使,一切就都完了!
「小姐……」
「記著,一個活口也不能留!」
馬車裡,綠竹不住偷偷打量著閉目養神的鍾采蘋。
鍾采蘋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她原以為鍾采蘋必定媚骨天成,風情萬種,哪知她美則美矣,卻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像是水中亭亭玉立的清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這樣的女孩兒應該是規行矩步,一步不肯行差蹈錯,她會聲名狼藉?綠竹實在難以想像。
也許她家小姐說的才是對的,當長沙傳出對鍾采蘋不利的流言時,長沙居民幾乎沒人知道石家有鍾采蘋存在,顯然是有人蓄意要破壞鍾采蘋的名節。
如果鍾姑娘在石家深居簡出,又怎麼會得罪人,讓人要這樣對付她?綠竹著實百思不得其解。
「趁著有時間,你該多歇歇。」
啊?鍾姑娘在跟自己說話?綠竹想得出神,冷不防被鍾采蘋的言語喚回現實,一時竟有點反應不過來。
「為什麼要多歇歇?」
「因為只有我們有時間休息。」
綠竹更不解了!這一路上地面大致平靜,又有姜二爺在,尋常山賊嘍囉根本不敢來惹事。
「為什麼有時間就要休息?」
鍾采蘋有趣地看著綠竹,這個丫鬟怎麼好奇心旺盛,事事都要問為什麼?她只有小時候才有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好奇行徑。
「這麼說吧,如果你要殺一個人,以為殺死他了,可是他卻沒有死,你會不會想辦法再殺他一次?」
鍾姑娘是在說自己吧?有人要殺她,可是有殺沒有死,所以要再殺她一次?可是她怎麼愈聽愈迷糊啊?
「誰要殺你?為什麼要殺你?我怎麼都聽不懂啊?」
鍾采蘋輕輕一笑,但無意再與她閒談,於是閉上眼睛道:「問得好!這個答案我也很想知道。」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顧德音笑瞇瞇地迭聲道,心情好得不得了。看到兒子平平安安、一根頭髮也沒少地回家來,她總算放下心中的大石。
「哥,你總算回來了!」殷雪芩裝模作樣的大歎道:「要是你再不回來,我可就要累死了!」
殷振陽笑著,屈指賞了她一記爆栗。「這樣就喊累?你平常真是過得太閒了!以後忙慣了就不累了!」
殷雪苓揉著被敲疼的腦袋,氣呼呼地道:「什麼啊!你不慰勞我就很過份了,還敲我頭!不要跟你好了!」
「都幾歲了!說話還像個小丫頭!」
殷振陽笑著挽起母親的手道:「我們進屋裡去吧。」
殷雪苓古里古怪地一笑,擠到他身邊低聲道:「進去你就要倒大楣了!哼哼!天譴!」
殷振陽還意會不過來,人已在眾多家丁僕婦的簇擁下進了大廳。
而他也看到俏立廳心巧笑嫣然的谷冰盈。
「你回來了!」
聽谷冰盈的口氣就像妻子迎接離家多時的丈夫,殷振陽不自覺的皺了皺眉。他不喜歡她刻意製造的親密感。
顧德音看兒子僵在當場,連忙道:「陽兒,你們這麼久不見,還不快和冰兒打個招呼?」
「谷姑娘,你好!」
殷振陽疏遠的稱呼讓谷冰盈有點難堪,這樣客氣生疏的態度,好像她只是他認識的一個江湖朋友,而不是他的紅粉知己。
「多謝關心,我很好。」
殷雪苓在一旁看著,幾乎想放聲大笑。她和谷冰盈從來就不對盤,哥哥對谷冰盈愈是冷落,她的心情就愈好。
正希望場面繼續僵著,讓谷冰盈尷尬到死,卻聽婉兒在一旁噗哧笑道:「我瞧兩位真有點相敬如賓的味道呢!」
好個精乖的丫頭!
殷雪苓暗忖著,相敬如賓是用來形容夫妻關係的,婉兒解圍的話術不可謂不高明,不過站在她的立場,她不會給她拍拍手。
殷雪苓輕哼了聲,帶笑的聲音裡充斥著太多譏刺:「相敬如賓?我看是相敬如『冰』吧!」
顧德音皺眉斥道:「苓兒,不可以沒禮貌!」
殷雪苓聳聳肩,半點沒把母親的斥責放在心上。哥哥竟沒數落她呢,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舍妹年幼任性,谷姑娘請勿見怪!」
他客氣得簡直是矯情!
谷冰盈心中氣苦。事情不該是這樣的!
他應該心疼她為他擔憂,應該感謝她來陪伴他的母親,應該對她軟語溫存柔情體貼,而不是避她如蛇蠍,左一句「谷姑娘」、右一句「谷姑娘」,一副把她當外人的態度。
「殷振陽,你真對得起我!」
谷冰盈說完旋足便走。他家中的人早當她是主母,他卻當著眾多僕廝雜役、丫鬟傭婦的面前讓她難堪,她哪還有臉站在這兒!
「冰兒……冰兒!」
顧德音雖然想叫住谷冰盈,奈何她竟似不聽不聞,只得作罷。
這會兒她心裡竟隱隱升起一股不安。兒子與冰兒之間似乎大有嫌隙,他該不會是被蘋兒迷得昏了頭,打算棄冰兒不顧吧!
這可不成!多少江湖朋友都知道她即將向棲霞山莊下聘,事到如今,可容不得陽兒改變主意,她丟不起這個臉。
但兒子歷劫歸來,好不容易才回到家,這件事還是暫且壓下,過兩天等他休息夠了再和他提。
「來來來,先吃飯吧。」谷冰盈離去,殷雪苓當然胃口大開,笑道:「哥,娘命人準備了好多你愛吃的菜,我瞧她們在廚房裡忙來忙去,饞了一天,難過死了!」
殷振陽笑著,又想敲她一記爆栗,卻讓她機靈地閃開了。
「你就曉得吃,小心吃成大肥婆,沒人要你!」
殷雪苓可一點也不在乎他的恐嚇。「那有什麼關係?大不了讓你養一輩子!我知道你很樂意,不用太感謝我。」
顧德音也被逗笑了。「你們兄妹倆一見面就鬥嘴!」
殷雪苓突然靈光一現,想到母親近日的籌畫,當下決定炸他個措手不及:「哥,你如果想把我掃地出門也挺簡單的啊,你要真娶了谷冰盈,我保證馬上有人嫁就嫁,沒人嫁就離家出走!」
顧德音聞言臉色為之一變。苓兒這是幹什麼?明知道她哥哥和冰兒中間夾了個前大嫂,逮著機會就要落井下石嗎?
「我幾時說要娶她了?」
「娘都要去下聘了,你裝死啊?」
殷振陽愕然盯著母親。「娘,有這回事?」
顧德音讓兒子看得心裡直發毛,只好點點頭道:「嗯!我是有這個打算。你和冰兒交往這麼久了,也該定下名份來。」
殷振陽壓抑地低吼道:「開什麼玩笑?她心機深險,手段毒辣,半年來我一直疏遠她,你居然要我娶她進門?」
「你胡說什麼?冰兒乖巧賢慧、溫柔婉約,你妹妹處處跟她作難,她也忍氣吞聲,人前人後沒抱怨過半句,這種好媳婦上哪兒找去?」
殷雪苓涼涼地插了句話道:「所以才說她心機深險啊!」
「我不管,總之你給我把冰兒娶回來!」
殷振陽冷聲道:「辦不到!」說罷,竟起身回自己屋裡去了。
顧德音沒料到兒子竟會如此反對,一時竟無法反應,只見女兒也站起來,歎了口氣道:
「娘,別拿你兒子女兒當笨蛋。谷冰盈確實把你哄得很開心,但我們不喜歡她不會是沒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