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梅洛睛聽到了一聲類似烏鴉之類的鳥的難聽的叫聲,忍不住頓了一下。
「小心點,千萬不要走散了。」
堅毅的眼光在黑暗中閃了一下,施若琳與單家兄弟小心地應了一聲:「是。」
翻牆而入,沿著牆腳,四個黑影摸著夜色,悄悄地走了進去。
進了一道門後,發現裡面是個九曲迴廊,再過迴廊,二道門裡,則是個小小的客廳,再進去,依然是普通得緊的房間,所有的建築與擺設都與高聳的危攝的城樓不相配。
而且,安靜,靜得連丁點聲音都沒有,好像沒有人的死城,只有風偶而吹過,窗戶會發出輕輕地咯吱咯吱的響聲。
梅洛睛納悶了,這個地方委實怪異,處處讓人莫名的心驚。在轉過了幾排房間後,發現,後面花園中,有一處間小屋,孤零零的,很突兀地置於奇山怪石當中。屋裡,燈火閃亮,沒有人影。
在整個黑壓壓的城樓裡,只有這小屋裡有火光,更讓人覺得森冷恐怖,甚至於連見慣了血腥與死亡的單家兄弟都生生地打了個冷戰。
總覺得那裡就是一處陷阱,但若不過去,只怕這一趟真是白來了。雖然不明白陶綰的用意,但也知道,一旦賭約失敗,那嗜血的修羅是絕對不好給她們好果子吃的。
不怕他,但也不能讓他得逞。
梅洛睛咬牙,狠掐了一下自己,狠下心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在所不辭。
施若琳擔心此舉太過於危險,反對,但梅洛睛心意已決,她不等施若琳說些什麼,已經悄悄地飛身過去。
施若琳與單影雙、單無雙只得緊跟著上去。
輕輕推門進去,一看,更是覺得全身發冷。裡面,空無一物,只有牆上點著一盞松油燈,因為門被打開,風跟了進來,閃動得厲害。
施若琳突然覺得膽戰心驚,她上前拉住梅洛睛,剛想說:「公主我們回去吧。」時,燈火突然一閃,滅了。只剩下一片黑暗。
黑暗中,幾聲衝破天際的驚叫聲刺向了天空。不一會,又恢復了安靜,只聽到了蟲子的叫聲,還有咕咕的鳥叫聲。
不遠處的假山上,有兩道身影,正盯著突然黑暗的小屋子看。
「公子哥,你真的想玩火?」
是伊恩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的波動,就好像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
陶綰呵呵地張狂笑著。
「不行嗎?」
「想不到,你也有感情。只是,源法師對你很重要嗎?」
黑暗之中,伊恩的眼神突然閃閃發亮,直逼著陶綰。
陶綰森冷,「他對我很重要嗎?我只是覺得好玩。伊恩,你不覺得自己操太多心了嗎?如果讓那人知道你如此關心我,怕會死得很難看吧?」
「……」伊恩沉默了一下,有些失態,過了一會,才又幽幽地說道:「你始終都是我一手養大的……」
「別讓人發笑了,一手養大?難不成,你還期待著那一天我對你盡孝道,給你養老送終。一個個都是這樣,你也好,韓炎火也一樣,全都自以為是。也只有那個人最清楚,在這裡的,沒有所謂的親情,只能無情。」
他陰梟可怕、玩世不恭、戲謔,又冷酷地冷冷扯了一下嘴角,轉身離開。
伊恩見他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心裡莫名的難受。她何曾不知道太過於表露感情,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對別人,她可以忍得住,但對陶綰,她實在難以掩飾。
玉兒姐姐,怎麼辦,這樣的陶綰,我只怕再也無能為力了。
清幽的檀香入鼻,梅洛睛恍惚時,似聽到了清脆的琴聲。清澈的泛音,悠悠傳來。如高山流水,時而淅淅瀝瀝,時而嘩啦啦,動人心弦。又如身處雲端之上,聽得一曲天賴之音,空曠神諭。迷濛間,又覺得正身處竹林之中,聽風掃竹動,鳥飛齊鳴,置身於湖中,見魚兒躍水,歡暢微漾。
她輕輕地動了一下,一陣疼痛傳了過來。她瞬間驚醒,隨即募地坐了起來,睜大了雙眼,仔細地看了一下四周。
輕莎飛揚,琴聲溺漫,裊裊升起的檀煙讓原本就美輪美煥的房間更顯仙境超然。
梅洛睛想起了自己在小屋裡遇到了機關,跌下了陷阱,暗自吃驚,一時不明白自己身處何方。
她拉開了蓋在身上的被子,緩緩下了羅漢床,赤腳,向著琴聲飄來的地方走了過去。
居屋很大,牆壁與眾不同,似是石壁,沒有窗戶,又不覺鬱悶。木門也有別於一般的,推拉式的。出了居屋,外面是個小小的庭院,精緻的小池塘,淅淅瀝瀝的流水聲,上面輕飄著幾株枯萎了的華蓮。池塘旁邊種了一株芭蕉,葉子雖然沒有枯黃,卻也有點破落,搖搖曳曳的,在火光之中,影子清晰地映在了地面。
這樣的庭院看上去精美別緻,但總讓人有說不出的怪異。梅洛睛怔了好一會,才發現怪異的地方。
原來這竟然是一個室內的庭院,除了通風與火光的照亮,根本看不到外面朗朗的乾坤。
悠揚、讓人心裡泛起陣陣漣漪的琴聲,就從庭院另一邊的小屋子裡面傳了過來。
藉著通亮的火光,看得到一抹黑色的影子正拉長著映到了小庭院裡面來。
那影子讓梅洛睛心情莫名的激動,她加快了腳步,風一般地撲向了那小屋子的門口。
琴聲愕然而止,絹衣飄渺,英偉挺拔,尼勒佛般慈祥笑容,昏黃的火光之中,源法師正緩然抬起頭來,對著怔在門口,一臉激動眼淚的梅洛睛。
「睛兒。」他輕輕喚了她一聲,一如從前。
梅洛睛淚如泉湧,又笑又哭。衝進了屋裡,到了源法師跟前時,又似不可置信,停住了步腳,疑惑地看著他。
「師傅?」
她呢喃,確認般地仔細端詳著他。
源法師明白她的疑惑,緩然站了起來,伸手輕撫了她的秀髮。
「睛兒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