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洛……」
梅洛睛噓的一聲阻止了她,又朝她眨了一下眼睛,笑。依娘很機靈,馬上會意,知道她不願意自己道明她的身份。
「啊,是你,快請進來。小翠,上茶。」
小翠也是讓梅洛睛的出色給攝住了,被催喚,還有些渙然,蹭了幾步,才下了樓去。
跟著依娘進了屋子,紅莎賬,微風揚,佈置雖然別緻,又處處顯出曖昧氣息,隱隱有些俗氣,與皇城裡的煙翠樓相差甚遠,更沒法與棲鳳樓相提論之。才剛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味,梅洛睛與白露霜同時皺了一下眉頭。
依娘身上沒有任何的酒味,顯然,這屋子裡另有人存在。
依娘見她們倆表情有些訕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我的朋友,昨晚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喝得爛醉如泥,依娘不忍心看他醉臥街邊,這才……洛小姐勿怪,對了,這位是?」她指著白露霜,見她也如梅洛睛一般男子裝扮,雖然英氣,仍看得出女兒之姿,看上去,又有點雌雄難分,不敢妄下定論。
「這位是白姐姐。」梅洛睛淺笑,沒有多做解釋。
「今天來,其實是來答謝依娘的。」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正說間,內屋裡傳來了一聲「匡鐺」的聲音,是瓷器落地破碎的聲音。梅洛睛與白露霜愕然,依娘則是臉露關懷神色。
「二位,稍等一會,我去去就來。」
話還沒有說完,她已急忙轉入裡屋。見她如此,梅洛睛多少猜到,那屋子裡面醉的定然是她的心上人了,她心裡有些鄙夷,沒想到,依娘喜歡的,竟然會是一個酒鬼,看樣子,是她自己對這個風塵女子高估了。
裡屋又響起了一聲響聲,這一次,像是椅子倒地的聲音,梅洛睛與白露霜愕然,想著是不是很關懷一聲時,就又叫到依娘帶著哭腔的聲音苦苦哀求:「公子,你都醉成這樣了,聽依娘的,就不要再到處亂走了。不要,別走……」
兩人聽後,有些不知道所措,天下之事,唯情字最為難辦,正懊悔來得不是時候時,小翠端著茶進來了。
她也聽到了依娘的哀求聲,無奈地歎了口氣。
「何苦呢?明明他根本就不喜歡,又何苦苦苦纏糾。這天下的男人,那個是好的,依娘混跡紅塵已久,怎地就沒能看破這道理呢?」
兩人聽後,頓時明瞭,原來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這時,裡屋又響起了幾聲聲響,然後又聽到依娘又哀求了幾聲,嚎啕大哭起來。
梅洛睛與白露霜頓覺尷尬了起來,畢竟,她們與依娘還談不上交情,遇到如此尷尬事,總覺得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小翠解了她們的難題,「兩位公子,今日還請先回吧,依娘現在的心情,定然是沒有精力再陪兩位了。」
白露霜巴不得她說這話,連忙應道:「也好,那我兩人就先行告退了。」
說罷,也不理梅洛睛是否同意,拉著就要走人。梅洛睛猶疑了一下,取出了一張銀票,讓小翠代為交與依娘,說是答謝她的相助之恩。
小翠拿過來,一看,竟然是一千量,忙追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想著,要是這公子能看上她該多好,就算為奴為婢,總比在怡香樓強。
擺脫了老鴇和其他姑娘的糾纏,兩人匆忙出了怡香樓,剛一出門,白露霜就埋怨了起來。
「主子,你所說的情趣就這個?」
梅洛睛尷尬地訕訕一笑,心情低咕:她自己都沒料到會這樣。
「睛兒,一大早的,跑來這種地方,不怕傷了我的心嗎?」也不知道慕白打從那裡冒出來,趁她沒注意,雙手從後面將她環在懷裡,伏首在她耳邊低聲濕熱地輕語,說話時,手還不老實地輕輕滑過了她的柔潤的紅唇。
戰慄、麻栗、僵硬、怔住,梅洛睛心臟差點又停住了。昨晚,這個將自己環在懷中的男子很對自己深情款款,好似她是他尋覓許久的愛人一樣。現如今呢?不消看臉上表情,就單單聽他那把戲謔、不恭、風流、玩弄的聲音,她都知道,他又變回了痞子王子的模樣了。
她真的有種一刀解決了他的衝動,想到從初次見面到現在,她都一直被他戲弄、調戲,她是越躲,越尷尬,他越開心。梅洛睛恨得牙癢癢的,曾幾何時,她也成了他人消遣的對像。
很明顯,慕白就是在消遣她,她銀牙咬得咯吱咯吱地響,心裡暗罵:好你個慕白,玩弄本宮很有趣嗎?還是說你壓根就吃定了本宮不敢回你的。可恨、可恨、可恨。
梅洛睛心裡是波濤洶湧,眼底裡是怒火狂升,直讓一旁的白露霜聞到了危險的味道。慕白卻似沒有知覺,還故意摟得更緊,壓根就不在意此時大街上來往的人們正奇異地打量著他們。
巧州城不比洛韻城,民風較為純樸,像這樣的大膽的,兩男子在街上親密相擁的事,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
梅洛睛讀出了他們眼裡的鄙夷,更氣了。突然,她打定了主意,不再掙扎,而是反手勾住了慕白的脖子,將他的頭按下,自己又回過頭去,妖嬈、妖冶一笑,似有若無地在他的臉上添了一口。
當是時,所有的人都驚呆了,連一向自命風流的慕白都驚呆了,連梅洛睛何時脫離了他的懷抱都反應不過來。
梅洛睛遠離了他好幾步,才呵呵地狂笑了起來。
「慕白,你說,我這一大早的,來這種地方,能幹什麼呢?」
說完,她還朝著正呆住的慕白嫵媚妖嬈地眨了一下眼睛,風情萬種地笑著漸行漸遠。
直到她的影子慢慢地淡出了眾人的視線時,白露霜回過神來,大叫了一聲:「公子,等等我。」後追了上去。
慕白則是愣愣地捂著剛剛被她添過的下巴,那裡麻麻的,香甜,直酥入他的心肺,平靜的心情逐起陣陣漣漪。
心跳,如狂奔的野馬,脫了韁,再也拉不住了。
原來如此,一直隱在內心上的悄然成長的東西在這一刻破土而出。一向自詣風流不馴的他明白到,一張名為情的網已經向他張開,鋪天蓋地地張開來,讓他無處可躲。
不,他根本就不打算躲開,他根本就是乖乖地送自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