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拉住閻睿的衣服,心急地開口:「沈軒然他怎麼樣了?他流了這麼多血……」
她沒有忘記,剛剛是沈軒然將她抱在懷裡,才讓她免於受傷的。雖然她當時暈了過去,但是發生什麼事情,她還是能依稀猜到一點。
她身上的血……是沈軒然的吧?
「叮噹」一聲,蘇曉憶問出這句話的同時,童素手中的酒精摔在了地上,脆弱的玻璃瓶瞬間裂成碎片,讓這件屋子瞬間沉靜了下來。
童素的臉色也立馬變得蒼白,她無聲地轉過身,看著閻睿,好像也是在等他的回答。
「我不知道。」閻睿實話實說,手中的力氣卻微微大了一點,將蘇曉憶摟在懷中更緊了一份,「你沒事就好,不要去管其他人。」
他不想聽到從她的口中,說出關心其他人的話。再說,沈軒然的身份,他也知道,就這一點傷,還不至於死掉。當然,如果在他走了以後,沈軒然沒有再受傷的話……
「他在哪兒?」愣在邊上的童素卻在這個時候突然開口,也不管這個時候突然問出這句話是多麼地不合時宜,也不管閻睿以多麼疑惑的目光看她,她還是瘖啞著嗓音,淡淡地問了出來。
她盡量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讓自己顯得過於急切,但是那股從胸腔中蔓延出來的哽咽,還是讓她露出了馬腳。
「童素……」閻睿看著她,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不明白對於沈軒然,為何她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告訴我……」童素的眼中已經有淚花溢出的痕跡,她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浮木,苟延殘喘,「很重要,求求你,告訴我……」
她偷偷地拜託一些徵信社,去查過那天晚上無意中遇見的那個長得像歐陽卓的男人的資料,所以知道那個男人就是沈軒然。她有點猜測,沈軒然和歐陽家族的關係,只是,一直沒有去打擾……
她以為自己不會對沈軒然的事情有任何興趣,可是此刻,她的一顆心,還是毫無預期地被牽動了……
「碼頭,七號倉庫。」閻睿冷冷地開口,淡淡地說明了地點,還沒有來得及交代,就看到眼前的女人穿著工作的白大褂就衝了出去……
「童素……」蘇曉憶一臉的疑惑,想要喊住她,卻微微一動,就牽動了臉上和腳上的疼痛。
「沒事,我讓壁虎去保護她。」閻睿將她摟緊了一分,俯身在她的耳邊安慰,他一邊掏出手機撥號,一邊輕輕地解釋,「你也希望他們在一起的,不是嗎?」
現在,就給壁虎一個機會,讓他去保護童素。
「我們回家。」衝著電話交代完一切,閻睿沒有理會壁虎電話那頭的沉默,直接掛斷了電話,將蘇曉憶抱起來,輕聲哄著。
他像是捧著一個失而復得的瓷娃娃,小心翼翼。因為他真的無法形容,他在倉庫中看到蘇曉憶馬上鮮血的時候,心中的那種恐慌……
「嗯。」蘇曉憶重重地點了點頭,看到閻睿柔情的眸子,瞬間覺得很溫暖,很溫暖……
她情不自禁地將頭靠在他的脖子上,閉上自己的眼睛,讓自己靜靜地去呼吸屬於閻睿的氣息……
濃情蜜意,歸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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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素趕到事發地點,倉庫外圍的時候,突然就躊躇不安了。
從出租車裡出來,她的兩腿就開始發軟——裡面的人不是歐陽卓,只是一個和歐陽卓相似的人,那麼,她有什麼理由進去找他?!
「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回去?」收了錢的司機師傅,看到童素一臉蒼白的模樣,忍不住掉轉了車頭,回過來又問了一下。
「不用,你走吧。」童素硬扯出一抹微笑,打發了司機師傅。
和歐陽家牽扯到的事情,總是這麼充滿血腥。她不敢保證,此次進去,會遇到什麼血腥的事情……所以,她不能把司機這種老百姓也搭進去,能讓他走的,還是讓他早點走比較好。
身上的白大褂還沾著酒精的味道,童素的眉頭一皺,深吸一口氣,踏入了那個黑暗的倉庫。她知道,晚一分鐘,就多一分失望……
倉庫中一片凌亂。
一進去,就能聞到濃重的血腥味,童素往前走了幾步,就能看到幾具歪歪扭扭的屍體。
她不是沒有見過屍體,但是這種沾染著鮮血,甚至還殘留著溫度的鮮活屍體,還是讓她震驚了……鮮血蔓延了一地,她不知道適才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血腥的事情。
她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在閃動——沈軒然,在哪裡?
她認識他的臉!她一定能找到他!
地上的血跡張牙舞爪,蜿蜒著一直順到了倉庫的深處。童素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一路向前,終於在暗處看到了那「熟悉」的人。
他的肩膀上還不斷有血滲出,但是他卻不知道應該自己先包紮一下,而是好像累極了地靠在牆上,閉著眼睛,任憑自己的臉色蒼白,再蒼白……
「你瘋了!」童素難以抑制地大喊一聲,下一秒直接衝到了沈軒然面前,撕開他的襯衫就想幫他止血。
眼前的男人卻更快一步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地往旁邊一擰,讓童素直接痛呼出聲。
沈軒然強撐著最後的一絲體力,不讓人靠近。
他的旁邊倒著一具屍體,子彈正中眉心,他就是歐陽遠。十分鐘前,他剛從這個人嘴裡知道自己的身世,更加諷刺地是知道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和自己一個家族,血脈相連。
歐陽遠死前,甚至放下自己所有的驕傲,請求沈軒然饒了他。沈軒然冰冷一笑,直接給了他眉心一槍,然後,他靠著牆壁,突然覺得……如果能這麼流血致死,也挺好的。
好像突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的一切,一下子無牽無掛,就想索性死了吧?一了百了……
「痛……」童素顫顫巍巍地說了一個字,額頭滲出了疼痛的冷汗,她蒼白的笑臉看著沈軒然同樣蒼白的臉,一字一句地開口,「放開我……」
沈軒然果然在下一秒就丟開她的手臂,失去血色的嘴唇冷冷地丟出一個字:「滾!」
他不想讓這個女人看到他的狼狽,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不要!」看著他因為失血過多,越來越蒼白的臉色,童素的冷靜蕩然無存,看著那張一模一樣的臉龐,她終於忍不住痛哭出聲,「求求你,讓我幫你好不好?」
求求你,讓我幫你……
她不想像五年前那樣無助了……
五年前,她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著他離開。五年後,不要再對她這麼殘忍,好不好?
「我不認識你……」沈軒然蒼白的臉龐看著眼前這個女人的淚珠,忍不住歎了一句。他是刀口上舔血的人,而眼前這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明顯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能遠離他,還是遠離他的比較好。
只是說完這句話,沈軒然本來模糊的意識變得更加渙散,想要抵制童素的靠近,自己卻先一步因為失血過多而暈厥了過去……
「你撐住啊!」童素的小手顫抖著,很困難地撕開他的襯衫,暴露出他肩膀上觸目驚心的槍傷——那裡的皮肉已經完全外翻,子彈明顯卡在了肉裡。
「不要死,不能死的!」童素的眼淚越來越多,不是為眼前這個男人,而是因為這樣相似的臉,撕扯起了她內心深處的傷口,將她逼得快要窒息,「不能每一次都是我看著你死的!不能這麼殘忍的!不能讓我一個人面對一個世界的對不對……」
她越哭越厲害,手上抖得無法將他的傷口簡單地包紮起來。
看著汩汩的鮮血一直流,童素心裡更急,無聲地搖頭,挽救這條脆弱的生命……
「讓我來。」正在這個時候,一個沉穩的男聲卻突然在她耳邊響起,順勢從她顫巍巍的手上接過撕下的襯衫布條,先幫沈軒然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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