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一個賤人。沒有人比我更賤了。」他的話深深的刺激著我。即使是在這個曾經把我視為珍寶的男人的眼中,我都已淪落成一個賤人。不會再有人憐惜,不會再有人愛我,即使是我的孩子,他也不愛。我歇斯底里的吼他:「鄧梓安,你滾,我這個賤人,再也不要見到你,我恨你……」
我拿起放在沙發上的袋子,抹著模糊的淚眼,手剛夠到門把。
鄧梓安卻從後衝上來,再次把我扯進懷裡,他吻我,如此粗魯癲狂,我的嘴唇被他咬得痛極,一巴掌想揮向他,他卻在半空捉住了我的手,他緋紅的臉漲得紫黑紫黑的,眼底有一股烈焰在燃燒。我想向後退,他卻更用力的緊抱我,我的襯衣,長裙被他扯開,他酒醉通紅的臉在我的眼前如此殘酷而又陰冷。
他在我的肩頭啃咬,說著讓我身骨俱碎的情話,他那麼的深情,那麼的無悔:
「安好,你知道嗎?我有多愛你。4年了,我無時無刻都想得到你,我要做好男人,做一個讓你哭讓你笑的好男人。可是,他媽的……你喜歡壞男人,你就喜歡葉墨那個混蛋、流氓。4年前,他強暴你,你愛他,4年後,他綁架你,你還是愛他……哼,是因為什麼?啊?因為他床上功夫好?為什麼你只要遇到他,便把和我的海誓山盟拋諸腦後?」
「我愛你啊,我愛你安好。我愛了你這麼多年,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傷害我?」
「我要你,我今晚不會再放過你。你喜歡他是嗎?我也要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不只是葉墨一個男人,我也是男人,我……鄧梓安,是你祝安好的男人……」
小腹如被撕裂一般疼痛,我被這個我曾經最最信任的男人強行壓在身下。他像一頭野獸一樣侵吞著我的理智,我的靈魂。我哀求他,打他,一腳踢向他,衝出了兩步,他卻在再次把我拉回來,重重的把我推向沙發邊。我的肚子撞到沙發上厚重的椅墊,一陣突然的銳痛從小腹處升起,然後席捲全身。他卻仍舊如癡如醉的低頭吻我:「安好,安好啊,我的安好……」
我痛哭著,無助的撫著我的肚子,那條陳舊的疤痕刺痛著我。我激烈的顫抖,全身痙攣,強烈的疼痛刺激著我。
我咬破了的嘴唇向他吐了一口唾沫,那唾沫的血色染紅了我的眼。我逼視著茫然不知所措的他,他退了一步,輕輕的放開了我,眼睛瞟向我被鮮血染濕的裙子。我想殺了他,我咬著牙,大汗淋漓的吼他:「鄧梓安,你殺了我的孩子,你殺了我的孩子……」
他光著上身倒在牆角,激烈的暈紅在他的臉上仍舊未曾退去,他伸手想再次撫我的臉,我隨手拿起一件東西向他砸去。
「安好,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他在我的身後真誠的懺悔著,我卻只能感到小腹的疼痛,我的孩子正在絕望的嗚咽著,他似乎在叩問我:媽媽,為什麼不要我?
「砰彭」的撞擊聲,我拉開了門,拉著身上破碎的單衣轉身,電梯外,空空的長廊上一盞昏黃的壁燈映出我的影子,我扶著牆壁,倒進了剛好停下的電梯裡。
我的淚和著下體的血淆淆流出,原來,一切是如此的簡單。葉墨的愛,鄧梓安的恨,他們的一切,通通只不過是因了一個祝安好。
葉墨,你不要我的孩子,只因為我不配幫你生兒育女,只因為我不是你的安好。
鄧梓安,你苦苦追尋,不離不棄的對我,如今又如此侮辱我,也只因為,你認為我就是祝安好。
這個塵世,原來只屬於那個死了的女人。
我不應該癡心妄想,不自量力的想佔有你的一切。我錯了,你可不可以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葉墨,鄧梓安,你們把你們生命中最真的愛給了祝安好,卻把現實所有的疼痛留給我。她在天堂微笑,我卻被逼沿著她的爛路,被你們撕扯著往前行。
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傷害我。
只因為我長得像你們的安好?
只因為我不是你們的安好?
「葉墨,為什麼?」清涼的海風扑打著我的臉,我回轉身子,便看到那個彷彿叫葉墨的男人正心痛的向我伸出手,他的臉因扭曲而顯得有些猙獰。
我怯怯的大聲問他:「葉墨,你生氣了嗎?你會殺了我們的孩子嗎?」
「不,不會,我錯了,真的,我錯了。」我看到了他的淚,如此晶瑩,像早起滴在玫瑰花瓣上的露珠,他張開了懷抱,慢慢的向我走近。
「珠珠,別衝動,回來,乖,墨墨在這兒,快回來……」
他就要觸到我,我退了一步,我聞到了自己下體流出的血液的味道,我的孩子他正化成一灘血水,從我的體內流出,永遠的離開我。
「葉墨,你不要我,不要我和孩子。」
「我要,我真的要他……珠珠……」他在我的面前跪下,乞求我回來:「珠珠,對不起,原諒我,我很愛孩子,回去,我們再有一個孩子,好多好多的孩子,乖,你回來……」
海風似乎很涼,吹起我腦裡像謎一樣積聚著的霧,遠處海鷗的啼聲似乎在我的耳邊泣血哭叫,一個粉嫩,略顯蒼白的嬰兒安靜的躺在紫紅的杜鵑花叢,我握住了他的小手,他胖乎乎的手指濕濕的,我不捨的親他:「孩子,別哭,別哭……」
「安好……」是鄧梓安的聲音,他向我走近,卻被阿明擋住,他的雙眼血紅,我本能的向後退:「你走開,你走開,不要過來,對梓安,不要……」
過來……那個詞未曾說出,我便失足向下急墜向無邊無際的海裡。
從高高的海崖向下落,昏黑的天際明明暗月無光,我卻依然看到了那一樹紅得像血的鳳凰花,飲血啼哭的杜鵑紅……
那一個如神衹一樣俊美的男人,與我糾纏了兩世的男人,我在落下的那一刻望清了他的笑臉。
他在帶著海洋特有的鹹味的海風中,那雙寬厚的大手在我的面前輕揮,他說:「安好,這一次,我們在一起……」
我心滿意足的閉上了我的眼睛,熱帶海洋的氣流從我的腮邊吹過,冰涼刺骨的海水把我渺小的身軀完全淹沒。
在深海那不長的被掠奪呼吸和意識的時間裡,我才明白,這短短25年間,我竟做完了兩世的幻夢。
那對常人來說,或幸福或淒慘,或長久或短暫的一個輪迴,於我卻是裝載著無盡痛苦的前世今生。
那個叫葉墨的男子,在4年前眼巴巴的看著我跳海的男子,今天再一次看著我在他的身邊飛躍而下。
這一次,他伴著呼呼的風聲與我相隨。我以為,我們會一起下地獄。那樣的話,我一定會在黃泉路上好好的問他:
葉墨,與我糾纏的兩世,你可曾後悔過?
不堪的前世,疼痛的今生,我都只與你糾纏、痛愛。
這是我的宿命,你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