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豬好興奮的舉著手上的模型積木,我卻沒理他。他的興奮隨即換成沮喪,苦巴巴的望著他的爸爸:「爸爸,媽媽偏心……不理我。」
葉墨在我的身旁淡淡的笑,摸了摸小豬的頭髮:「全要了吧。」
小豬便轉悲為喜,把一大車的玩具分門別類。葉墨走近我,我正拿著一件粉紅色的低胸露肩的小短裙:「老公,好看不?」
「好看。」
「太可愛了是吧?我們的小公主穿著,一定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小公主。」
他的唇角輕輕的扯開,笑紋卻很勉強:「你啊,還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會是女的,我有預感。」
「傻瓜,直覺不一定準確。」
「也對。」我把小短裙放到購物車裡,又拿起一件兩件頭的背心:「這件,買給兒子的。」
「好。」他放任著我,反一車車的嬰兒用品擺到車上。
那一天的陽光,燦爛而刺眼,幸福得讓我差點不敢平視地面,虛虛浮浮的像踩著一團空氣。
也許是太幸福,所以,我們這兩大一小的格局,惹得不少路人側目,還有人舉起相機偷拍。葉墨卻難得的並不生氣,沒有讓人阻止。
第二天,我們一家三口拖著小手的相片上了頭條。我和小豬很擔心的想把報紙藏起來,葉墨搶過報紙打開,居然微微的笑:「小杜,你這相片,嘴巴幹什麼要扁著?」
小杜的嘴巴又扁著:「爸爸,可不可以,改天再讓那些叔叔阿姨重新照過。小杜這張照片……唉……」
午睡時醒得卻早,下了樓梯,在書房外聽到葉墨與上門診視的林醫生在說話:「她最近這胃口,怕是一時三刻好不了。」
林醫生:「牛奶不喝,湯水呢?」
「湯水也喝得少,喝進去又吐出來。」我心中難過,又有一絲溫暖。是我自己不爭氣,一心要養個肥肥白白的小寶貝,結果卻讓自己的體重一天天消瘦,孩子一定也長得很慢。明天開始,我一定要更努力一點才行。
葉墨長長的吸氣,似是很擔心,聲音暗啞暗啞的:「這樣的話,很麻煩,藥量進不去。」
「用大量一點,即使喝一點點,也會有效果。」
「不行,藥量大了,味道就不對。珠珠很敏感,一點點味道都皺眉,我絕對不能讓她察覺。」
「唉……」林醫生的長歎聲:「其實我覺得你這樣不是辦法。兩夫妻嘛,應該坦誠相待,什麼困難克服一下就過去了。你現在這樣,事事瞞著她,只怕真的到了那一天,孩子沒有了,她要是知曉這件事,她說不定能和你拚命。」
「我不會讓她知道的。所以,才用這個辦法。」葉墨冷酷狠毒的話語讓我在風中抖得不成話,我連牙齒都在打架,好久好久合不回嘴巴。
他說的是:這個孩子我說過不要就是不要,縱然要我下半輩子受盡良心的責備,又或是五雷轟頂,不得善終,我都不會留他。
林醫生:「可是,你為什麼不與葉太太說明?你明明是為了她好,卻讓她蒙在鼓裡。」
葉墨冷冷的道:「那些事,她能忘記了,我也希望她永遠想不起來。我永遠不會再讓她承受那些錐骨的痛。我和她,這一生,有小杜一個便很完美了,我不敢奢望其他。只求她能永遠在我的身邊。」
我想不起來,我是如何忍住沖天的怒火和滿腔的冰寒回到房間的。面對這個魔鬼一樣的男人,我早就不太相信他。所以,才可在今天這樣的晴天驚雷裡,難得的保持冷靜。
他不要孩子,他不但不要孩子,他還打算殺掉孩子,親自殺掉自己的孩子。
葉墨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不做,只是換一個方式去做。
就如從前,他想佔有我。便假意的討好追求,利用小豬來搏取我的歡心和同情。後來,我要嫁梓安,他無計可施,便綁架了媽媽來威脅我。
他多的是辦法,多的是手段,少的只有良心。
他不要我們的孩子,我以死相逼。他便想到了另一個更妙的方法,讓我的孩子在我的肚子裡死掉或是無聲無息的自然流產,那時候,我自然不會怨他,只能默默的慨歎命運的殘忍。
也許還會在他的面前自責,責備自己沒有福氣保住我和他的孩子。
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多麼的響,只可惜,蒼天有眼,我連日來食慾全無,讓我提前洞釋了這一切。
我從門縫裡看著他在我的牛奶裡放下一包淡白色的粉末,再把牛奶溫柔的扛到我的面前,監督我喝下。
我的心裡冷笑著,悲哭著:這就是我的男人,把我摔進地獄,卻讓我錯以為生在天堂的男人,你為什麼要如此的殘忍?
我不配生下你葉墨的寶寶,那就讓我一個人擁有她好了,為什麼?一定要把她從我的肚子裡奪走?
我照常衝到洗手間吐了一陣,葉墨的眼睛探詢的望著我。
我笑了笑:「今天的胃口好一點了,喝了大半杯,只吐了一小口。我想,明天,我應該可以喝得更多了。」我拉過被子輕輕的蓋住身子:「葉墨,我覺得我沒有福氣擁有一個屬於我和你的孩子。」
他在我的手邊吻了一下:「別說傻話,我們現在不是有一個孩子嗎?」
「嗯,是的,我們有小豬。」我翻了身,讓自己背對著他:「不過,小杜是祝安好的孩子,不是我的。」
「珠珠……」
「如果有一天,我的孩子死了,我也跟著他死。」
他躺下來緊緊的摟著我:「別這樣,孩子有孩子的命,我們有我們的。其實,懷胎10月,會有很多變故。我們,應該隨遇而安,不能太擔心的,明白嗎?」
「嗯,睡吧!」我把我剛才新鮮搾好的橙汁端給他,哄他喝了,侍候他躺下,看著他長長的眼睫毛蓋住了美麗的雙瞳。
這個男人,我注定要和他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