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的帽子再次拔正:「那你自己進去啊,媽媽走了。」
「不行……」他死死的拉住我:「媽媽一定要進去。」
「不用了,媽媽剛才吃過飯了。」
「嗚嗚……媽媽不進去,爸爸就要被黃毛妖怪吃了。」
「黃毛妖怪?」我樂了一陣:「別擔心,你爸爸是妖怪中的人王,沒有人能吃了他。」
小豬頓時雙眼水汪汪:「媽媽又不要小豬了,你眼看著爸爸被人吃,也不理了。」
「唉,這個。」
「黃毛妖怪很難纏,又凶又難看,爸爸娶了黃毛妖怪做新媽媽,媽媽又嫁法拉利叔叔給我當新爸爸,小杜就注定了是沒爹疼,沒媽要的寶寶了。」他含著一眶淚,卻又不落下來,嘴角那樣扁著,好生委屈可憐。
我心一軟:「你爸爸不會輕易娶新媽媽的,你這麼大,他都沒有娶,也不會這個時候才著急。」
「媽媽當然不著急。媽媽從前就不要小杜和爸爸。」
我想他從小沒了母親,跟著一個冷漠無情又花心的老爸,想是多少有點兒心理障礙,小小年紀,總不能讓他太偏激,趕快辨解:「我要小杜啊,你爸爸……我自然也很想要的。」
「有多想?」
「想死了,想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行了吧!」
他破涕為笑,還含著那眶淚便把我拖了進去。聽說「清輝苑」的包間雅致有情調,但也想不到會這般的「有情調」。
一個頭髮染了時尚的淡黃色的白衣麗人坐在椅子上,葉墨卻坐在牆角,他靠著牆,那女的緊緊的偎著他,他椅子向後倒了倒,卻被牆壁堵住,眼看那黃毛妖怪紅艷艷的唇就要貼到他的臉上。
我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此刻的葉墨像極了我平時被他頂在牆角,動彈不得的表情。難得看到他如此「無奈」,我著實想停下來好好欣賞一下。
小豬卻是個急性子,一下子便撲了上去,夾在葉墨和女人之間,凶巴巴的望著那名女子,老實不客氣的教訓自己老子:「爸爸,你說過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有損失。」
那名女子愣了一下,嬌媚的聲音嗲嗲的叫道:「哎呀,是小杜啊。你今天太帥了啊,來,姐姐親一口。」
小豬連忙跳到他老爸的懷裡,別過臉,萬幸的是,沒有被黃毛妖怪親到。那名女子回過頭,坐直了身子,才發現了我。
我來的時候就有點兒好奇,這個小豬口裡的又凶又難看的黃毛妖怪,到底難看到何種程度?
卻不想,竟是一個清秀佳人。黑白套裙,小波浪捲發,氣質也清雅脫俗,只是現在的臉色太過粉紅,就像煮熟了的蝦仁。
小豬還賴在他老爸的懷裡,一步不肯移,像生怕爸爸被妖怪挾持的樣子,拍了拍旁邊的凳子,對著我喊:「媽媽,過來坐,爸爸說:他很想你。」
這小子,他進來一個人表演了那麼久,他老爸一句話都沒說過,何來一句:他很想我?
我很歉意的坐到了葉墨的旁邊,感到很對不起那個黃毛妖怪,人家「豆腐」吃得正歡快,我卻來玩了人家的好事。
雖說我是無心,但看起來卻是有意。所以,我的笑容咧開得好像有點兒誇張。
黃毛妖怪定定的看著我,臉上的粉紅稍退,拔了拔散亂的頭髮,還不著痕跡的扣好了前面的兩顆紐扣。
小豬是唯恐天下不亂,奶聲奶氣的撒嬌:「媽媽,媽媽……你餓了吧。讓爸爸餵你吃水果。」
他老爸一向唯兒子的命是從,所以真的叉了一塊梨過來,卻被小豬擋住:「爸爸,這是梨……離啊。」
老爸果然聰明,換了一塊蘋果,送到我嘴邊,我望著對面那張由紅轉黑的俏臉,張不開嘴,兩父子便同時幽怨的望著我,我吞了一口唾沫,勉強算是把蘋果吞了下去。
葉墨放著小豬爬到了我的懷裡,很自然的指著那個女子向我介紹:「這是萬福珠寶的蔣小姐。她是……」他側臉看了我一眼,似是不知道怎麼介紹,小豬便很聰明的補一句:「她是我媽媽,也就是爸爸的老婆……」
「……」室內突然很安靜,然後葉墨呵呵的笑,伸手到我懷裡摸他兒子的頭,很讚許的向他打眼色。
小豬被表揚,就開始口不擇言:「爸爸,媽媽剛才說:她不會不要小杜和爸爸。她說她想死爸爸了。」
老爸:「嗯?真的?」
兒子:「真的。媽媽說:想你想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差點拍桌子,瞪著小豬:「沒有,我沒有……」
他可憐的盯著我:「媽媽,說謊話會變皮諾曹。」
我愣住了,葉墨很善意的解釋:「皮諾曹就是說謊話鼻子會變長的那個木偶。」
我終於洩氣,滿懷悲憤的望著兩父子。爸爸讚許的教訓兒子:「小杜,下次要記住,不要把媽媽想爸爸的話到處亂說。」
「為什麼啊?我又沒說謊。」
「媽媽會害羞。這些話,只告訴爸爸一個人就行了。」
「OK!」
我徹底倒地不起,甚至不記得黃毛妖怪是什麼時候落荒而逃的。我領悟到一個道理,以後,在這對父子的面前,我最好一句話都不說。
只聽得葉墨對小豬說:「小杜,你和廉叔叔去外面坐坐。」
「不。」小豬死命的抱住我,我也死命的拉著他。
「乖,爸爸要和媽媽說些事情。」
小豬很不願意,苦巴巴的把我拋棄,讓我一個人和他老爸坐在包間裡。
我剛剛才醒悟剛才小豬說的那句話: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有損失。便發覺自己被靠近了,我把椅子向後挪了挪,葉墨又向前推,我順勢身子一倒,便被牆壁反彈了一下,撞得背脊一陣酸痛。
他的手便撐在牆上把我圍住,就像我剛才進來時,他被黃毛妖怪凌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