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
蘇州某個小鎮。
天氣已經很涼了,窗子臨湖,湖面瀰漫著淡淡的寒氣,在空氣中漂浮著。像一根根絲線,纏繞著秦伊伊,寒氣一點點沁入她的身體。
她站在古木窗邊,鼻息間縈繞著木頭的清新古香。遠遠地傳來年輕主婦們在河邊洗衣服的聲音,隔在河兩邊,大聲吆喝著,歡笑著,生活在她們看來是那麼樣地美好,一切充滿著生活的朝氣。
這也是秦伊伊選擇這裡而非國外的原因,曾經在雜誌上看過有關這座古鎮的報道,一下就愛上了這裡,想著有一天能和那個人一起來,去沒想到……事情最後會變成這樣。
疼痛像空氣一般,滲入她的五臟六腑。一想起那個人,到處都會泛起無以名狀的疼痛,痛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有關他的一切已經成為了像呼吸一樣的東西,一旦失去,會很難受很難受。
原以為離開他,會好過一點,誰知想念也是一劑噬入骨髓的毒藥,更加疼痛。見不到他,比黑暗更令她恐懼。她經常在深夜哭醒,呼喚他的名字。希望此刻他就在身邊,能抱著他大哭一場,訴說她的想念。
「我回來了!」上官俊辰輕快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秦伊伊忙拭去眼角的淚光,但還是被他看到了。他目光一痛,但什麼也沒說,佯裝若無其事地走過來,慣例性先跟她肚子裡的寶寶打招呼。
「小東西,阿辰叔叔回來了!是不是很想我呢?」他把耳朵湊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煞有其事地說:「他真的很想我!」
秦伊伊莞爾,「你去哪裡了?」
「買了些小吃回來,草帽餅,還有牛肉。貌似不是太健康,但有助於開胃,就縱容你一次了。」
「謝謝!」
「我還要送你一件禮物。等等……」上官俊辰神秘兮兮地說完,將一個鳥籠送到秦伊伊面前,藍綠色羽毛的小鳥在裡面歡快地跳來跳去,「啾啾」地叫喚著。
秦伊伊聽到近在咫尺的叫聲,伸手摸到了一個小鐵欄。「小鳥?」
「嗯!知道你一個人在家無聊,特意送給你一個朋友,它的叫聲也很清脆。」
「是啊……可它應該不想困在籠子裡把……」秦伊伊低低感歎了句,「就像我一樣……」她提著籠子走回窗邊,找到鐵籠的小門。
「謝謝你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但它更想要自由……我不能束縛它……」她拉開小門,小鳥蹦躂了兩下,拍拍翅膀飛出了鳥籠,還在空中迴旋了幾下,彷彿在感謝她,然後拍著翅膀飛遠了。
秦伊伊抬頭,陽光灑落在她臉上,有點淡淡的暖意。小鳥的叫聲漸漸遠去,她的心也慢慢有了一種名為釋然的感覺。
這個牢籠就像人給自己設的心牢,總是困在裡面出不去。自由、夢想、希望……一切的一切都被隔離在牢籠之外,自己只能在心勞裡面馬慢慢被磨平一切,孤獨終老。
「你……又在想他嗎?」上官俊辰忍著痛意,問道。
「……嗯,無時無刻不在想他!我知道這樣沒有任何意義,只會讓自己更心痛,但我沒法控制自己。」除非把這顆心從胸腔裡剜去,否則無法停止這一切。」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毫無生機,靜得就如一潭死水,好像連生命對於她都沒有意義了。
活著,也僅僅是活著而已。
這些上官俊辰都看在眼裡,這些天他晚上他睡不著,一直在想著該如何逗她開心。他掏心掏肺,使盡一切解數,卻始終不能博得她真心一笑。
看著她一天天消沉下去,他很著急很心疼,卻什麼都做不了。甚至於,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該帶她離開。
在梁景琛身邊,她雖然會很痛苦,但至少能感覺到她的存在。但現在,她就像一縷幽魂一樣,隨時可能散去,這樣的她真的令他很擔心。
伊伊,我究竟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你開心?
……
醫院。
聽到開門聲,上官雅靜雀躍地望去,「景,你來了!」
但當看清來人是Eason時,她的臉色瞬間就變了,煩悶地往床上一倒。「你來做什麼?」
Eason手捧花束僵立在原地,有些失落,勉強笑了笑。「我來看你,你還好嗎?」
「死不了!你可以走了吧!」
「你怎麼這麼傻?竟然為了景自殺。如果出了事,你叫我……」他難以自此地有些哽咽。
「你放心,我才沒那麼蠢!我大學醫理學得很好,只要插中位置,絕對不會有事。我這麼做,不過是做戲給他看而已!」
「做戲?你竟然拿自己的生命去做戲,值得嗎?」Eason激動地質問道。
「當然值得,為了他,一切都值得!」上官雅靜知道Eason絕對不可能出賣他,便將壓抑在心裡的秘密一次性全都爆發出來。
「你知道我為了得到他,犧牲多大嗎?任何人阻擋我,我都不會讓她好過,尤其是秦伊伊!」
「半年前,她無恥地勾引我的丈夫,又懷了景的孩子,所以我聯合顧曼妮,讓她開車去撞她,結果卻把自己的丈夫撞成了殘廢。但這不是我害的,而是秦伊伊。就連他的死,也是他自找的,怪不得我!」
「他死了,我真的很開心……那樣我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接近景了,可是無論我做什麼,他都對我不予理睬,說僅僅將我當做朋友,我真的很恨……」
「幸好……老天有眼,讓秦伊伊變成了一個瞎子,我在嘲弄她的同時,竭盡所能在景面前假裝善良,博取他的信任,讓他們因為我而爭吵。」
「我叫你回來,又特地聯繫他的對手,就是為了讓他們產生誤會。我為了他,不惜利用自己的弟弟,下毒毒害一個六歲的孩子……真是可惜,沒有毒死那個孽種!」
「現在秦伊伊跑了,景是我一個人的……很快,他就會完完全全屬於我……」上官雅靜睜大眼睛,張狂地笑著,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那笑聲無比刺耳,令人恐懼。
「你真是太可怕了……」Eason踉蹌著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深愛的女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我要去告訴景這一切……」
「你不會的,因為你愛我,你不忍心看到我不幸。」上官雅靜篤定地說,「就算你告訴他,他也絕對不會相信你……」
「我相信!」一句冷毅的聲音突然插入,讓上官雅靜瘋狂的笑容停在唇邊,嚇得差點從床上摔下來。
她的眼睛瞬間變得無比驚恐,不敢置信地望著突然出現在門口的男人,喉嚨顫慄得幾乎發不出聲音。「景……」
Eason則平靜地望了他一眼,「你都聽到了,我沒有騙你!」
「你敢出賣我?」上官雅靜怎麼也沒想到會被自己信任的男人出賣。但她現在最擔心的是他會否相信。她就像一隻隱藏在污穢水溝裡的老鼠,突然曝光在陽光中,一切醜惡完全展露在他面前。
她著急地下床,腳下一不穩,直接栽倒在他腳邊。「景……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梁景琛連看都不看她一眼,身體如雕塑般冷硬,拳頭握得很緊,才不至於一拳揮向她。如果她是男的,他早就將把她連骨頭都拆了!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欺騙他,而且還是她!
他是那樣信任她,以為她是善良的天使,不忍心傷害她。但沒想到,她比魔鬼還要恐怖。
他恨自己愚蠢,竟然被她耍弄在股掌間。當初伊伊提醒他不要相信她時,他甚至還為此和她爭吵,事實證明他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
他竟然為了這樣一個噁心的女人,淪落到現在這種!
他恨她,不只因為她毀了他的幸福,也因為她摧毀了他心裡那個安然美好,善良優雅的上官雅靜,將她變成了一個徹底的魔鬼。
從此他心中不再有她的存在,不再有半分不捨,也不再恨她。因為於他而言,她僅僅是個陌生人。
「到這個地步了,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我……」上官雅靜自知無法為自己比辯駁,轉而苦苦哀求道:「我知道我錯了……但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啊……我是因為愛你才做出這種事的,我以後一定會改……請你相信我……」
「收起你的眼淚,只會讓我覺得噁心!」梁景琛對她只剩下一種感覺,那就是厭惡!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錯了……求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很愛你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Eason不忍心看下去,別過臉。但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她死死抱住梁景琛的腿,任他如何踢打都不肯放開。「沒有你……我會死的……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如果你想死,我不會再攔你。」梁景琛決絕地丟下一句話,踢開她大步離開了,任她如何在身後哀求。
一滴眼淚滑落他嘴角,無比苦澀,那是他對秦伊伊的愧疚。
他真的錯了,錯的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