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停止操練,我快馬加鞭地趕回太守府,人還未進廳堂,遠遠地就見父親滿面怒容正坐在上位,弟弟一臉懊惱地坐在側位,陳蒨則恭身站立在他們面前道:「伯父息怒,我與子高絕無此事,那全是無聊的傳言,伯父不可相信。」
我男人竟喊我父親為伯父,要知道我父親只比他年長四歲而矣,這全是因為我的關係,他才會這樣屈就自己,堂堂太守如此恭敬對待他管轄下的一個平頭百姓,是我牽累了他啊。
「太守大人還想瞞我哩,以為鄉下人好騙嗎,你說你們不是那種關係,那為什麼我兒子和您住一個房間呢?」父親拍著桌子生氣地大喊。
「子高一直兼做我的貼身侍衛,所以我們會住在一起,我們只是上下級的關係,僅此而矣。」陳蒨說。
我男人說我們只是上下級的關係,僅此而矣!心中一陣刺痛,我是他的什麼人,他竟不願承認?
「太守大人這話騙小孩子吧,我都四十了,您說的我不相信,試問天下誰不知道韓子高是太守大人養的孌童,您就無需再遮遮掩掩的了。」父親跺腳站起,突然跪倒在陳蒨面前,拉住他的手流淚道:「求大人開恩,放過我家蠻子吧,他如今已經成年,不適合再做您的孌童,您就放過他罷,難道您想讓我兒子斷子絕孫嗎?嗚嗚……」
這一下弄得陳蒨不知所措,他愣在當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爹,這和太守大人無關,是我自已願意的。」我高聲對父親說道。
父親聞聲看到我,立即從地上站起,走到我面前,抬手就給了我兩耳光,怒道:「你這個不孝子,我原以為你做官了,出息了,誰知道你是靠做這個換得功名,把我們家祖宗八代的臉都丟光了。」
「我是因為戰功,太守大人才升我做官,不是靠做孌童。」我辯稱道。
「你還有臉說,看我打不死你!」父親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我頭上砸,從我記事起,只要稍有觸怒父親,他隨手就打我打慣了的。出於自我保護,我下意識地握住了父親的手腕,父親「哎唷唷」連喊手疼,茶杯從他手裡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哥,你怎麼能這樣對爹?」弟弟在旁大叫。我立刻放開了父親,父親痛苦地捂著手腕直哼哼。
我居然忘了我的手勁不同以前,一定是弄傷他了,擔心地問:「爹,傷到了嗎?讓我看看。」說著伸手想看他的手腕。
父親嚇得退後幾步,怒道:「不孝子,你現在翅膀硬了,連阿爹,你也竟敢打。」
不管怎樣,兒子弄傷父親,就是大逆不道,何況我還讓家門蒙羞。我跪倒在父親面前說:「是蠻子不孝,請父親懲罰我吧!」我解下腰間佩刀,遞向父親說:「只要父親能解恨,就砍兒子幾刀吧!這回蠻子不會躲的。」
父親沒有接刀,只是搖頭歎氣,良久才道:「蠻子,你和我們回家吧,這樣的富貴我們不稀罕,回家後爹給你說門親事,然後結婚成家生子,平平淡淡地過日子,好嗎?」
我轉臉看我男人,見他一臉的茫然。「哥起來,跟我們回家吧!」弟弟拉著我的手臂,我仍是跪著,低下頭不說話。
「哥,爹已經原諒你了,只要你跟我們回家。」弟弟搖著我肩膀,我仍是跪著低頭無語。
「你到底走不走?」父親復又發火道。
我緩緩抬起頭,望著我男人說:「爹,兒子不走,兒子已經決定,此生不、成、家。」
我男人臉上一怔,他木木地望著我。
「你?你?」父親用手指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好,我的兒子叫韓蠻子,他早就死在外面了,現在這個叫韓子高的,不是我兒子,所以你,永遠別進我的家門,這輩子我都不想看到你!」
「爹,你氣,就砍兒子幾刀,不要不認兒子啊?」我拉住爹的衣袖,懇求他的原諒,父親想甩開我,卻無法成功。
突然父親拔出我的佩刀,眾人俱是驚呼,我也以為父親真的要砍我,我說過不躲的,所以我沒有躲,耳邊只聽「嘶啦」一聲,再看父親已經割斷了他的衣袖。
「我與你,父子之情已絕,我們走。」父親拉著弟弟憤然離開太守府,他們已經走了很長時間,我還是傻傻地跪立在原地,手裡仍緊緊抓住那一段衣袖。
我的父親他真的不認我了嗎?這一切發生地太忽然,我竟沒法回過神來。我抬頭看我男人,卻發現他已經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