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了,到時候,讓我家老三去請你,順便把你那些傢伙什挑過來。」
「王隊長,你太客氣了,什麼時候殺豬,你招呼我賀老六一聲就行了,隨叫隨到,傢伙什我自己挑過來就是了。」
鄭隊長驀地從石凳上站起來,把食指放在嘴上對著同志們「噓」了一下,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從柿子樹下竄到院牆跟前蹲了下來,老李也跟了過去。同時像同志們招手,意思是叫大家也過去。大家莫名其妙地看著鄭隊長和老李的臉,鄭隊長用手朝王隊長家的院子裡面指了指。
王隊長站在院門口:「老六,來,歇歇腳,吃過飯再走,叫你嫂子炒兩個菜,我還有一瓶高溝酒呢。」
「不早啦,八點出頭了,改日再喝吧。」被稱作老六的騎車人看了看手錶,「明兒見。」他左腳在腳踏上用力一蹬,上身同時向前一傾,車子滑向前去。當王隊長說了聲「慢走」的時候,車子已經到了梅家的院門口,騎車人側過頭在梅家的院子裡迅速地掃視了一下。在梅家院牆的西北角——也就是南北大道和東西小路相交的地方有一個陡坡,騎車人沒有下車,逕直衝了下去,車子上發出光哩光噹的聲音,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個黑皮包。鄭隊長走出院門,來到南北大道和東西小路的交叉處,看著騎車人消失在葫蘆塘方向。
這時候突然起風了,柿子樹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院牆上的喇叭花也隨著搖拽起來。
鄭隊長突然調轉方向,直奔王家。
「王隊長,您等等,剛才跟你說話的那個人是誰?」
「你說的是剛才那個騎車子的嗎?」
老李也到了眼跟前:「對,就是他。」
「他是賀老六,後面王村的,」
鄭隊長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他在陳家集供銷合作社工作?」
「是啊。咋啦?」
「他是幹什麼的?」
「殺豬的。我們這一帶的人家逢過年或是辦喜事都是他殺的豬。他有時在自家宰殺,有時上門宰殺;得空還上門給一些人家劁豬。」
「鄭隊,就是他。」老李脫口而出。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大李一邊說著一邊異常興奮地在小李胸前似重非重的擊了一拳。
這時候的鄭隊長卻顯得非常冷靜:「王隊長,這自行車是賀老六自己的嗎?」
「是啊,永久牌,加重的。我們這裡有自行車的人家很少,王村也就他一家有自行車。」
「賀老六每天晚上都是這個時候從這條路上過去的嗎?」老李問道。
「差不離。」
「這就對了,鄭隊。」
鄭隊長明白老李的意思:「老李,你去把那些照片拿來,順便帶一把電筒。」
老李剛要進廚房,小王已經衝了進去,很快就出來了。
鄭隊長接過小王遞過來的一張照片,就是那張鄭隊長、老李和同志們還沒有搞清楚的、在梅英窗後的小竹林裡拍下的、某一個物件在地上留下的痕跡的照片。
「老李,我們把答案寫在自己的手心裡。小李,把鋼筆給我。」
鄭隊長接過小李遞過來的鋼筆,在手心裡寫了幾個字,然後把手握成空拳。
老李接過鄭隊長遞過來的鋼筆,也在手心裡寫了幾個字,然後也把手握成空拳。
同志們屏住呼吸,期待著這兩隻手裡開出兩朵一模一樣的花。大家知道,當這兩個人的思想有可能閃出同樣火花的時候,他們就會用這種方式來進一步的交流並確認自己的判斷。現在,呈現在這兩個手心裡的將是他們智慧的結晶和思想的奇花。
大家把鄭隊長和老李圍在中間。當兩個空心拳鄭前李後緩緩打開的時候,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自行車腳踏板」、「自行車腳踏」。
「走。」鄭隊長朝院門口走去。
同志們跟著鄭隊長直奔那片小竹林,王隊長也跟了過去。老李讓大家先在路上站著,叫小王先過去。小王在一根竹子下面找到了那個痕跡。
當時,老李提醒小王找一個參照物作了一個記號,小王就在最近一根竹子上折彎了一個旁枝。鄭隊長跟著老李走過去,看了看:「老李、小王,這才是本案的關鍵。」為了作最後的確認,鄭隊長想找一輛永久牌自行車。
「王隊長,你們村有沒有賀老六那樣的自行車?永久牌的自行車。』
「鄭隊長,咱們村沒有人家有自行車。」
老李道:「附近村子有沒有?」
「前徐村徐大寶家有一輛,鄭隊長,你們等著,我去一趟,也就是一袋煙的工夫。」王隊長一邊說,一邊大步流星地朝前徐村的方向去了。
鄭隊長讓老李和小王在自行車腳踏印周圍半徑一米的範圍內仔細勘察。
你猜怎麼著?他們果然找到了另外兩個痕跡:在腳踏印的偏北面大約四十五公分的地方有兩個相距二十六公分的不規則的小坑——西面的小坑保持比較完好,東面的坑周圍的土已經鬆動。在腳踏印的偏南面的地方有兩個一大一小相距十二公分的圓形坑。
同志們都湊了過來。老李不失時機的在小竹林裡給大家開了一堂生動而直觀的犯罪痕跡的現場分析會。筆者在這裡開一個玩笑,其實是老李在向大家表述自己對眼面前這一組痕跡的看法。大家從他的表述中學到了不少東西,這一點卻是真的:「這一組痕跡透露出兩組信息,第一點,北面這兩個長方形小坑是自行車腿,也就是支撐架留下的,這說明此時自行車是站著的;第二點,南面這兩個一大一小的圓坑和中間腳踏印,應該是自行車躺著留下的。這兩個圓坑,大的是自行車車把印,小的是車剎印。」
「那麼,是先站著後放倒,還是先放倒後站著的呢?」
「別打岔。」小王用手拍了拍小李的後背,「老李,您繼續。」
「應該是這樣:兇手路過這裡,看到梅英房間裡有情況,就把自行車停在竹林裡,到窗戶跟前去窺視——嘿,瞧我這記性,竟然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什麼事?」小王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老李,
「小李,你快到梅英的房間去,把罩子燈點上,記住,燈原來在那兒就讓它在那兒,千萬別挪動。」
小王大徹大悟,飛也似的跑走了。
不一會,燈亮了。鄭隊長和老李走到窗戶跟前,透過那條窄窄的窗簾縫,梅英床上和西廂房裡面的情況一目瞭然。
等小王回到竹林的時候,鄭隊長問她:「小王,你能看到外面的情況嗎?」
「一點都看不見,黑咕隆咚的。」
「老李,您接著講」。大李迫不及待。
「兇手看到衛小寶向葫蘆塘方向逃去,覺得機會來了,但他又不放心他的自行車,所以,就把自行車放倒在地上,然後就向西,再向南,進了院門,或者直接翻牆,鑽到梅英的房間裡面去了」
約摸過了二十分鐘,王隊長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老李和陳老師駕著自行車在那一組痕跡上方作了一次虛擬複製,結論是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