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弄影氣定神閒地看夜風吹拂過程無雙庭院的竹子,竹影淙淙,他似笑非笑地道:「奴家只是想和四殿下做個交易,並不敢妄想取代四殿下在妻主心中的地位。只要四殿下現在乖乖回皇宮,並且三日之內不要來醫館找妻主,奴家發誓這個秘密奴家會帶進墳墓裡。」
葉赫千琪站在幾株竹子下,幾片枯黃的竹葉從他頭頂飄落,單薄的身體筆挺的立在風中,如同地上的落葉一樣蕭瑟,他將唇瓣咬了又咬,終於將閃避著的視線擺正,直視花弄影的眼眸,拔出腰中的軟劍指著花弄影的鼻尖,陰冷地道:「兩日後就是殿試,你卻不允許我三日之內來找嫣兒,你到底是何居心?花弄影,你可知道你威脅的人是殺人如麻的絕色閻羅?」
花弄影依舊天高雲淡,對眼前閃著寒光的長劍視而不見,抬手掃落一片飄在他衣衫上的竹葉,不緊不慢地道:「奴家當年能夠奪得帶刀幫幫主之位也是從死人堆裡站起來的,所以奴家不會怕死,而且奴家有這個自信,在妻主聽到我們的打鬥聲打開這扇門之前,奴家不會死在你的劍下。」
「你……」葉赫千琪握著劍的手在微微發抖,他從來不曾像今天這般淒慘過,花弄影可謂緊緊勒住了他的軟肋。
花弄影看著葉赫千琪俊美臉龐上無措的神情,以及美眸中跳動的糾結,心下一軟,連忙語調一轉,溫聲細語道:「四殿下,奴家別無他意。萊侍郎在裡面生死不明,已經夠讓妻主操心了,奴家只是不想妻主再為你擔心。奴家向你保證,兩日後的殿試奴家會提醒妻主準時去參加。」
花弄影的話,確實是肺腑之言。
葉赫千琪在皇宮是被女皇和和皇后以及眾男妃們寵溺的皇子,在江湖上是極端狂妄囂張的絕色閻羅,在易雲嫣面前又是非常受寵的未過門夫郎,因此葉赫千琪受到委屈之後往往極端任性。
所以花弄影才想出這樣的方法來約束這個被眾人眾星捧月寵壞的皇子。
「我憑什麼相信你?」葉赫千琪幽黑的雙眸落在花弄影的臉上,心裡泛著一抹異樣地感覺,自己明明受了他的威脅,卻狠不下心對他下手。
也許是因為花弄影是嫣兒比較看重的侍郎吧,凡是跟易雲嫣有關的一切,葉赫千琪不得不謹慎對待。
「因為四殿下你別無選擇,倘若你不想讓妻主知道你疑似不貞,你還是乖乖的聽我的話。」花弄影唇角含笑。
葉赫千琪驀然盯緊花弄影,長劍又往前近了一點兒,一張俊顏陰沉地像是隨時都會出手殺人,他一個字一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一般,冷冷地道:「我再說一遍,我沒有對嫣兒不貞。」
「奴家說的是疑似不貞,那天夜裡的事情只有你和柳葉兩個人知道,別人誰也說不清。就憑柳葉躺在你床上這一條,若是被妻主知道,你恐怕就會失寵了吧!」
葉赫千琪收回長劍,無奈的長歎了口氣,眨了眨眼睛,咬緊唇,煞白的臉上全是驚懼的神情,他的喉節滑動,深吸了口氣來抵制內心的緊張,恨恨地道:「花弄影,算你狠。」
花弄影回以葉赫千琪微微一笑,看到葉赫千琪轉身離開,他緊緊跟在身後。
「我自己會回去,你不要跟著我。」葉赫千琪沒好氣地道。
花弄影並不惱,只是恭謹地道:「四殿下,奴家奉妻主之命送你回皇宮,所以必須親眼看到你進宮門才行。」
葉赫千琪不再理會身後之人,施展輕功如飛一般地向前,他想要甩掉花弄影,可是讓他詫異的是花弄影緊隨他身後,而且絲毫沒有吃力的樣子。
葉赫千琪驀然轉身,花弄影差點撞到他的身上,他一把抓住花弄影的手臂,看著他眼裡多了些異樣的神情,佩服,探究,戒備,疑惑……
「你為什麼不直接把這件事告訴嫣兒,藉機排擠我,卻反而和我做這樣的交易。」
「四殿下,奴家知道妻主對你用情很深,奴家只是不想看到她知道這件事傷心的樣子。」
葉赫千琪聚滿恨意的眼眸有所緩和,放開花弄影,若有所思地看著夜空中的繁星點點。
群星無語,只有無邊的思緒融化在無邊的黑暗裡。
葉赫千琪恍然繼續轉身向前走時,沒有注意到腳下一個樹樁,被樹樁一絆,他的身子一歪。花弄影伸手一把扶住葉赫千琪,囑咐道:「四殿下,小心一點兒。」
葉赫千琪板著的臉,終於放鬆下來,看著花弄影揚起眉不經意間露出一絲得意,又很快極力掩飾的俊臉,他皺了皺眉頭,道:「花弄影,你不要耍小聰明想把我玩弄於股掌之間。調教不明理的夫侍該是正夫所為,你只不過是個侍郎倒敢調教妻主未來的正夫了。」
花弄影垂下眼眸,卻掩飾不住他眼裡蕩漾著的明媚笑意,他跪到地上,俯首道:「奴家自知身份卑微不該做越舉之事,望四殿下念在奴家一心為妻主的份上,饒恕奴家這一次以上犯上。」
葉赫千琪扶起花弄影,不冷不熱地道:「我承認我現在對你是有所改觀,覺得你是個很不錯的夫侍,嫣兒有你是她的福氣,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會承讓她的寵愛給你。」
花弄影對上葉赫千琪此刻如同嬰兒般純潔地眼,清澈得不帶一點雜質,花弄影驚詫,絕色閻羅就是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劊子手,他也會有這般清純的眼神?
「如果看到嫣兒寵你,我一樣會吃醋,一樣會去爭寵。」葉赫千琪見花弄影只是定定地看著他,他吸了口氣繼續補充道。
花弄影像是領略到什麼,垂下頭,卑謙地道:「奴家永遠不會與四殿下爭寵,奴家知道自己不配。」
葉赫千琪轉過身,繼續向前走,花弄影看著他完美的側影,眼眸裡浮上一絲羨慕。
葉赫千琪雖然殺人無數,可是他的心卻仍然很純潔,尤其在熟悉的人面前不帶任何心機,心裡想著什麼,臉上就會表現出來。在易雲嫣面前他更是肆意地撒嬌,討寵,絲毫不顧及男子該有的矜持。
而花弄影卻做不到這一點,他時時刻刻都從容不迫,非常理性,他的身份逼迫著他不得不理性,因為他是移花宮的人。
接下來的氣氛很是融洽,一路上花弄影和葉赫千琪交談甚多。
在談到兩天後的殿試時,花弄影要葉赫千琪一定要相信易雲嫣,因為皇后易水寒也說過要葉赫千琪信任自己未來的女主人。
葉赫千琪沉思片刻,易雲嫣拿到試題時,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當時的表情有些疑惑但是沒有緊張和恐懼,也許她真的是胸有成竹。
兩人很快又談到別的話題,越談越投機,到宮門口兩人分手之時,雙方都有點戀戀不捨了。
互道晚安後,葉赫千琪進了宮門,花弄影轉身回右相府。
皇宮裡宮燈高掛,葉赫千琪回寢宮時經過御花園,園子裡飄滿桂香,碩大銀亮的月輪棲在半空,地上花影疏斜,他尋了處空地,靠著石凳大咧咧坐在地上,仰望那輪滿月。
雖然花弄影和易水寒都要他要相信易雲嫣,但是他的心裡還是很擔心兩天後的殿試,小色女真的看得懂母皇出的天書嗎?
現在易雲嫣的心裡只有在生死邊緣掙扎的萊清竹,根本就無暇顧及兩天後的殿試。
想到易雲嫣把藥喝到嘴裡一口一口地喂萊清竹,葉赫千琪的心裡一抽,心裡湧起一陣陣波瀾,她對萊清竹這麼好真的只是因為愧疚嗎?
葉赫千尋晚飯後在正夫易榮的陪同下在御花園裡散步,她們細碎的腳步聲驚動了猶自沉思的葉赫千琪。
葉赫千琪抬頭衝她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後立即又仰頭看天上的明月。
葉赫千尋走到葉赫千琪靠著的石凳邊坐下,柔聲道:「小四,皇姐聽說易雲嫣連考題都要你去代抄,她卻在陪著別的男人,這不是對你的侮辱麼?」
「皇姐的消息真是靈通,我知道你一直在派人監視嫣兒,我真不明白皇姐你為什麼非要把她假想成你的敵人呢?」葉赫千琪依然看著漫天璀璨的星辰,冷冷地道,「皇姐害得我和嫣兒走了這麼多的彎路,甚至多次派人暗殺她,可是她卻未和你計較,依舊把你當成結拜姐姐,你不覺得慚愧麼?」
葉赫千尋冷哼一聲,搖了搖扇子,拉起易榮的手回東宮,臨走前撂下一句話:「皇姐聽說柳葉大人今天一整天都在府內練母皇指定的曲子。」
葉赫千琪妖魅的雙瞳裡掠過一絲慌亂,易雲嫣不練琴,第三局她怎麼辦?
月色純淨,皎潔,透過窗欞靜靜地流瀉在萊清竹蒼白的臉上。
程無雙經過五六個時辰的緊張勞累,衣衫盡濕透,他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疲憊地對易雲嫣道:「雲嫣姐姐,我先到隔壁的客房去休息了,你陪著清竹哥哥吧!他醒了以後肯定會感到傷口痛。」
「無雙,謝謝你。」易雲嫣感激地看著程無雙,她第一次認真地細看程小公子,明眉修眸,嫵媚動人,甚是可愛。
程無雙羞澀一笑,甜蜜地轉身,這是雲嫣姐姐失憶之後第一次用如此有溫度的眼光看他,這五六個時辰的辛苦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