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無雙見萊清竹已經熟睡,而易雲嫣只是蹙眉不語,他慢慢地挪動腳步,身子靠到易雲嫣跟前,未曾開口先紅了臉,侷促道:「雲嫣姐姐,對不起,以前是我錯怪你了,你會原諒我麼?」
易雲嫣抬頭,程小公子的瓊鼻玉顏盡在眼前,她如雪的臉龐掠過一絲無奈,輕聲道:「程公子,你應該恨我,因為以前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
「不,雲嫣姐姐,我不恨你,我愛你,只要你不利用我來傷害我的親人,其餘的我都不在乎,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
程無雙又向前靠近了一點兒,跪在床邊,把頭覆在易雲嫣的腿上,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她的大腿上滑動著,眼淚落了下來,道,「愛你真的是好辛苦,所以我最近想把你忘掉,想要自己不愛你,可是這樣更辛苦了。」
程無雙無助脆弱的樣子,讓易雲嫣產生一種想要把他擁入懷中的衝動,她抬起右手,懸在半空中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撫上了他如絲綢般華美的青絲,柔聲道:「程公子,我剛才在醫館大廳聽到好多病人誇讚你,我才知道原來在我心目中刁鑽難纏,詭計多端,城府較深的程小公子是如此深得民心的小醫仙,從今以後我會把你當親弟弟一樣來看。」
「不,我不要做你的弟弟,我要做你的男人,雲嫣姐姐,我要做你的男人。」程無雙的臉在易雲嫣的大腿上來回蹭,眼淚鼻涕全部蹭到了易雲嫣的衣服上。
「對不起,程公子,我的心已經給了琪兒,再也容不下別的人。」
程無雙抬起頭,桃花眼中晶瑩剔透,眼角眉梢儘是哀怨,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道:「我知道,雲嫣姐姐的那個肖夫郎貴為皇子,你是要娶他做你的正夫。我不會和他爭寵,雲嫣姐姐你讓我做側夫也好,侍夫也好,那怕是和清竹哥哥一樣做你的侍郎,我都不會抱怨,只要你讓我做你的男人,好不好?」
門吱的一聲被推開,葉赫千琪和花弄影站在門外,兩個人的眉宇之間都有一層淡淡的哀愁,葉赫千琪的眼光緊盯著程無雙緊貼著易雲嫣大腿內側的臉龐,心裡掠過一絲酸澀。
這個小色女走到那裡都招蜂引蝶!
葉赫千琪掃視了這個房間一圈,這是一間極為精緻的男子的閨房,香檀雕花大床,紫色的煙羅綾帳,同樣是香檀木的梳妝台。半透明的屏風上繪著一個男子,那男子似若就是程無雙自己,他的手裡捧著一朵青蓮。與外間相連的拱門墜著瑪瑙拼玉的珠簾,風大些便能聽到清脆的珠佩相碰的聲音。雖並不是極盡的奢華,卻也是樣樣東西力求典雅別緻。
程無雙把易雲嫣和萊清竹帶到他的閨房來,用意讓人一目瞭然,女尊天下男兒的閨房除了自己的母親和姐妹是不能隨便讓別的女人進的,除非這個女人是他未來的妻主。
花弄影瞄了一眼易雲嫣和萊清竹隨即轉開視線,低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醫館女弟子端著一碗湯藥走進來,瞄了一眼程無雙覆在易雲嫣大腿上我見猶憐的模樣,尷尬道:「公子,這兩位公子說是有非常緊急的事情要找易大人,正好你吩咐煎的藥也好了,我就順便把他們帶了過來。」
程無雙站了起來,抬起手臂用衣袖擦乾了自己臉上的淚痕,從女弟子手裡接過藥碗,道:「你先回前廳去吧!」
易雲嫣有些心虛地看著葉赫千琪,剛才程無雙和她的動作看上去確實有些曖昧,她蹙眉在內心斟酌著言辭,想著該如何說兩句好話暖一暖琪兒的心。
「雲嫣姐姐,藥還有點燙,暫時先涼一會兒,讓清竹哥哥再睡一會兒,待會兒叫醒他。」程無雙吹了吹碗裡熱氣騰騰的藥輕聲道。
「好,無雙,你先把藥放下,去看看你別的病人吧!」
「嗯!」程無雙乖巧地點點頭,眼中波神流轉,點點嫵媚中透出喜色,他轉身對葉赫千琪和花弄影也行了一禮,笑顏如花地離開。
雲嫣姐姐剛才叫他無雙而不再是程公子,說明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往前進了一點點。
易雲嫣莫名奇妙地看著程無雙的背影,這孩子真是奇怪,她並沒有答應收他為一房呀,他在樂什麼?
「嫣兒,萊侍郎好些了嗎?」葉赫千琪看著緊緊抓著易雲嫣的手,閉著眼睛熟睡的萊清竹問道。
萊清竹的睡臉很美,沉靜得迷惑人的心神,由於生病而略顯蒼白的臉別有一番病態美的風味,長長的眼睫垂下來形成一道美麗的弧度。
葉赫千琪怔忡地瞧著萊清竹,內心翻騰,這樣的男人讓同樣身為男人的他都忍不住想要憐愛,易雲嫣是個女人,她此刻一定很心疼萊清竹吧!
易雲嫣有些詫異地看向葉赫千琪,真是出乎她的意料,葉赫千琪根本沒有發脾氣,反而先關心萊清竹。
易雲嫣對葉赫千琪微微一笑,憐愛地看著他,愧疚道:「琪兒,對不起,抄寫考題這樣的事情還要你親自去。」
提到考題,葉赫千琪的眉頭鎖得更緊,他從懷裡拿出兩份考題和一份樂譜遞給易雲嫣,緊張地道:「嫣兒,你看看這是母皇出的考題,我去找過大爹爹,他也看不懂。嫣兒,我們該怎麼辦呢?」
易雲嫣右手接過考題,從萊清竹的手臂裡抽出左手,一頁一頁地翻看,翻到最後一頁,她抬起頭,指著最後一夜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母皇說這是一份樂譜,上面是她指定的曲子,第三場比試是琴藝。」
「哦。」易雲嫣點點頭,剛想要說什麼,身邊的萊清竹忽然睜開迷濛的眼睛,伸手在床邊摸索易雲嫣的手,摸了個空,他緊張地大叫起來,「妻主,妻主……」
「清竹,我在這裡。」易雲嫣連忙放下那三張考題,雙手握住萊清竹的手。
萊清竹額頭起了一層亮晶晶的汗水,他臉上表情驚懼的猶如在黑夜中掙扎,頃刻,大汗淋漓,身上的衣衫已經濕透,緊吸在他單薄的身體上。
「妻主,痛,奴家好痛……」
「清竹,你哪裡痛?」易雲嫣脫下鞋子上床,把萊清竹抱在懷裡。」
「肚子,奴家的肚子痛……」萊清竹一張嘴,貝齒便被染成了紅色,艷紅的鮮血從他的嘴裡流出,染紅了他和易雲嫣的衣衫。
「妻主,奴家去找程大夫。」花弄影慌忙向門外跑去。
葉赫千琪怔怔地站在那裡,看著床頭櫃上的考題,易雲嫣只看了兩眼就把它們放下,他的心猶如風中飄零的落葉搖搖晃晃地跌落下來。
她們的婚事終究是比不上萊清竹的生死重要,老天為什麼要如此作弄他,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讓萊清竹病危。
程無雙急匆匆地過來,坐到床邊,伸手在萊清竹的疼痛的腹部除輕壓,然後在周圍慢慢移動,接著又為萊清竹號了一次脈,又翻開萊清竹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眼珠,讓他張開嘴看了看他的舌苔。
「無雙,清竹到底是怎麼了?」
「雲嫣姐姐,上次清竹哥哥小產後體內的胎兒沒有全部流盡,有大量的淤血積聚在他的子宮裡,所以現在他全身氣血不順,倒流出血,性命堪憂。」
「你一定有辦法救他的,是不是,是不是?」易雲嫣的聲音已經接近瘋狂,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直往下滾,把懷裡的人兒摟得更緊。
她不能失去萊清竹,她可以放手讓她跟別的女人走,但是她不能讓他死,她欠他太多太多,還沒有來得及補償。
萊清竹的眼神漸漸地渙散,易雲嫣汪汪的淚眼在他的眼中逐漸模糊,他的臉上蕩漾起幸福的笑容,妻主的淚是為他流的麼?
倘若就這樣在妻主的懷中死了,他也瞑目了。
他這一生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程如玉,一個是易雲嫣,也許他對程如玉並不是真正的愛情,只是一個少男情竇初開的迷濛感覺,對易雲嫣才是真正的愛。
四年前,他的母親生病,程如玉到府上為他的母親看病,那是他第一次見到母親和自己的姐妹以外的女人,心頭彷彿有小鹿亂撞。
程如玉對他也是一見鍾情,以後程如玉常常藉著探望她母親為由到萊府偷偷與他幽會,母親起初對他和程如玉的事有所耳聞,但是並未反對。
當程如玉到萊府提親時,母親也是一口答應,把他開開心心地哄上花轎,他在顛簸的轎子上幻想著與程如玉的百年好合。
可是當喜帕被挑起,看到眼前一個陌生的女人時,萊清竹才知道自己被母親騙了,他彷彿跌落無盡的深淵。
當這個叫易雲嫣的女人把他壓在身下破了他的處子之身時,他痛得死去活來,卻又得不到半點憐惜,從那一刻,與程如玉白頭偕老的願望在他的腦海中徹底的灰飛煙滅。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愛上妻主易雲嫣的,也許是在妻主失憶之後吧。
幾年前程如玉讓他心跳,而他對妻主易雲嫣卻是一種全然不同的感覺,她讓他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