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飄零 13:24:40
程家醫館
影影綽綽的簾子後面放著一張桌子,桌邊坐著一個帶著面紗的絕色公子,他是程家醫館館主程如玉的弟弟,人稱小醫仙程無雙。
一排病人坐在醫館的椅子上排隊等候小醫仙的診治。
小醫仙程無雙不但醫術高明,生得更是姿貌絕倫,盈盈若水,再加上他平日裡樂善好施,遇到經濟困難的窮人常常免去醫藥費用,因此他在京都的口碑極佳。
程無雙每天很早起來接待病人,忙到很晚才休息,自從那天晚上他從易雲嫣的右相府出來之後,每天都拚命地做事來麻痺自己。
那個絕情的女人真是傷透了他的心,她居然想利用他把他的姐姐騙到京都來。
「下一個。」
走了一個病人後,站在簾子前面的醫館女弟子高聲喊道。
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女人坐到簾子的前面,把手伸到簾子裡面。
程無雙的手指搭到女子的手腕上,問道:「你哪裡不舒服?」
女人感覺被程無雙觸摸的手腕處一陣入骨的酥/麻,她激動道:「程公子,我這幾日天天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某個人的樣子,吃飯也感覺沒有滋味,你說我這是得了什麼病?」
「相思病。」程無雙拿開自己搭在女人手腕上的手指不冷不熱地道。
「那麼該怎麼治呢?請程公子幫我開幾副藥。」女人的手臂依舊放在簾子裡面捨不得抽回。
「女官人你六脈通暢,氣血平順,無需吃藥。俗話說這心病還需心藥醫,能治癒你這病的只有讓你害上相思病的那個人了。」
程無雙言畢苦笑,他自己何嘗不也是睡不安,吃不香,可是身為小醫仙的他卻也對自己的相思病無能為力。
那個女人聞言突然激動起來,她在簾子裡面的手猛地抓住程無雙的手臂,動情地道:「程公子,能治好我相思病的人只有你了,我每天都在想你。」
程無雙的臉色陡然一寒,他迅速抽出被女子握著的手臂,同時反手在她的手背上輕輕一彈,那女人感覺手上一麻隨即鑽心地疼痛,啊的慘叫一聲,疼得齜牙咧嘴,收回自己的手時看到手背上一片淤青。
醫館的女弟子立即把那個女人往外拉,同時氣憤道:「公子一個男兒家不畏辛苦地拋頭露面為你們看病,你這個蹬徒子卻調戲公子,真是太過分了,以後絕不允許你這個浪蕩的女人踏進我們醫館一步。」
外面排隊的病人紛紛指責這個調戲程無雙的女人,甚至有人氣憤地往她身上吐口水。
女人在眾人的責罵中灰溜溜地走出了程家醫館。
程無雙遭遇此事,心裡鬱悶煩躁,也無心再接待病人,他安排一個太婦坐診,自己回了後院,坐在石凳上看著花叢間嬉戲的蝴蝶發呆。
不知不覺眼前又浮現出易雲嫣那個色女的風流體態,她如花的臉龐如芙蓉出水般清麗,女尊天下少有女子生得這般美貌。
程無雙歎息一聲,美色害人,自己就是被那個女人迷惑了,明知道她這麼多年根本就是在利用自己,自己卻仍然心甘情願的被利用,只是盼著她能收了自己做偏房,可是男人對易雲嫣來說只不過是玩物,她喜歡你的時候,用得著你的時候,對你虛情假意,甜言蜜語,不喜歡的時候,棄之猶如敝屣,連虛假的甜言蜜語也不肯再說一聲。
「公子,右相易雲嫣大人來咱們醫館,點名要你坐診。」前台的女弟子匆匆來報。
程無雙心頭一喜,從石凳上站了起來,理了理自己衣衫和頭髮,問道:「她是一個人來的?」
「不是,她的手裡抱著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面色很差,嘴角流血,眼神渙散,好像快要不行了。」
程無雙的心頭一沉,酸澀地笑笑,易雲嫣總是有事才想到他,也不知道是她的那個心肝寶貝受傷或是生病了。
雖然如此,程無雙還是立即大步流星地向前面大廳走去,這麼多天沒有見到易雲嫣,他真的很想她。
「程公子,請你救救清竹。」
一個多月未見,這是見面後易雲嫣對程無雙說的第一句話。
程無雙冷冷地瞥了一眼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的萊清竹,冷冷地道:「我為什麼要救他?難道因為他辜負了我姐姐,你傷了我的心嗎?」
「清竹沒有錯,他是無辜的,當年是我強搶他毀了他一生的幸福,他嫁給我之後還是在處處維護你姐姐,即使是向我討寵也是為了她,你姐姐欲帶他私奔時,他不是因為不愛你姐姐才不願意跟她走,而是他覺得自己配不上她。他認為一個男人不應該違背《夫德》和《男子律典》從了兩個女人。清竹一個弱男子尚且處處維護自己心儀的女人,可是你姐姐生為女人卻如此沒有擔當,置清竹的生死於不顧,他這才對你姐姐死心,開始寄希望於我……」
「妻主,奴家求求你不要說了……」易雲嫣懷裡的萊清竹淒然一笑,虛弱地說道,剛說完就感到一股血腥湧上喉嚨,嘴一張又是一口鮮血。
程無雙看到萊清竹的狀況嚇了一跳,縱使他心裡再怎麼恨易雲嫣也不會真的對萊清竹這樣的一個弱男子見死不救,慌忙對易雲嫣道:「跟我來,把他放到床上。」
易雲嫣跟在程無雙的後面,穿過後院,進了一間房,易雲嫣把萊清竹放在床上,用自己的一衣袖擦乾他嘴邊的血跡,柔聲道:「清竹,你不要怕,程公子是小醫仙,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易雲嫣,你先讓開。」程無雙把藥箱放到床頭,冷冷地道。
他看到易雲嫣如此溫柔地對待萊清竹,心下咕咕往上泛酸水。
易雲嫣識趣地轉開身,站在程無雙的後面,焦慮地看著程無雙為萊清竹診治。
程無雙的手剛搭上萊清竹的脈搏,大吃一驚,面色驚訝地問:「清竹哥哥,你的孩子呢?」
萊清竹虛弱地朝程無雙笑笑,淒然道:「早就沒了,本就是個孽種,走了倒好。」
程無雙俊美的臉龐沒了血色,轉頭看向易雲嫣,不解地道:「早就沒了?」
易雲嫣的心頭沉重,她歎口氣,沉聲道:「在你上次闖右相府的那晚,閻羅門的肖紅為她的主子鳴不平,出手傷了清竹,孩子沒了。」
程無雙恍惚地看向易雲嫣,艱難地道:「易雲嫣,你上次讓我回天山要我轉告我姐姐的那些話都是真的嗎?」
萊清竹別過臉去,忍不住輕聲啜泣起來。
易雲嫣低頭不語,良久,她咬牙切齒道:「程如玉她最好永遠不要回京都,否則我一定會殺了她。」
程無雙打了個寒顫,他一臉悲痛地坐到床邊,再次認真地望聞問切,檢查萊清竹的病情,最後轉過頭來責備易雲嫣道:「易雲嫣,清竹哥哥小產之後你怎麼可以虐待他?飽餓不均,冷暖不勻,憂慮過度,導致現在極度虛弱,性命堪憂。」
「不怪妻主,妻主出征上了戰場,我自己一個人在府裡胡思亂想,沒有照顧好自己。」
程無雙吩咐女弟子趕緊去為萊清竹煎藥,然後轉過身來一邊打開醫藥箱一邊忿忿不平地道:「若不是易雲嫣平日裡對你不夠好,她府裡的那些奴才又怎敢不把你侍候好?現在的奴才一個個都很勢力,很會察言觀色看主子的臉色行事。」
「妻主沒有講奴家浸豬籠沉塘已經是對奴家最大的恩惠了。」
「哼。」程無雙冷哼一聲,從藥箱裡拿出一個小瓶,裡面倒出一粒黑色藥丸,放入萊清竹的口中,道:「你先含著這顆藥丸,我已經讓人去幫你煎藥了。清竹哥哥,你就在醫館這裡住一段時間吧,我好每天為你診治。」
萊清竹詢問的目光看向易雲嫣。
「既然程公子認為有必要那麼清竹就暫時留在這裡吧!」易雲嫣對萊清竹點點頭,他病得這麼重,確實有「住院」的必要。
程無雙心裡一喜,萊清竹留在這裡,那麼易雲嫣至少應該經常來看看他,這樣他就能經常見到易雲嫣了。
程無雙的藥丸確有奇效,萊清竹煞白的臉龐已經開始慢慢的有了一絲血色,易雲嫣坐在床頭,撫上萊清竹的臉龐,輕聲道:「小廝說你早上也不曾吃幾口,現在有沒有想要吃東西?」
程無雙立即又安排人去為萊清竹熬粥,他要萊清竹先睡一會兒,待會兒先吃藥,再吃飯。
易雲嫣拉著萊清竹的手,萊清竹感覺從一股暖流從手指開始逐漸漫布全身,他安心地閉上了眼睛,易雲嫣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清竹,你睡吧,我在這裡陪著你,等藥煎好了,我叫你。」
萊清竹翻了個身,雙臂合在一起,緊緊抓住易雲嫣的左手,慢慢的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可是眉頭依舊緊蹙。
易雲嫣這才想起花弄影陪同葉赫千琪到柳葉府上去抄寫女皇出的殿試考題已有許久,他們怎麼還不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