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這麼倒霉,走路都被小石子絆倒,吃飯被湯嗆到、被飯噎到,睡覺還從床上栽下來,連住個客棧都能被人賣到妓院。然後,她過上了悲劇女主角的生活。
掃地、拖地、抹牆、抹桌椅、刷鍋、刷碗,幾乎所有的苦力都由她一個人扛了下來。紀欲生常常幹完一天的家務後,很晚在廚房的草堆裡睡得真酣,半夜被一桶涼水澆得「透心涼,心飛揚」,肥婆的吼聲接踵而至:「給老娘我收拾桌子去!!」紀欲生咬咬牙勉強爬起來,慢悠悠的走去收拾。
幸虧三餐是饅頭而不是窩窩頭,不然就和小燕子一樣悲劇了。問題是人家好歹還有五阿哥來救,她呢?
天氣漸漸轉冷,有時打掃完全身都散架了,她就偷跑去馬棚那和她的騾子依偎著睡覺。即使有一股濃重的馬糞味兒,她也感覺有絲溫暖。畢竟只有這個牲畜,一直一直陪在她身邊。騾子由於經常挨餓日漸消瘦,腿上的骨節突出好大一塊。但它好像很通人性,每次她過去的時候,它就把她圈在暖和的肚子裡。
騾子不能生孩子,就把她當做女兒一樣對待了吧……
紀欲生睡在騾子的懷裡,每天都想掉淚。她咬咬唇,全都吞進肚子裡。
騾子原來也是悶騷的,就像木頭一樣。剛開始對她很冷淡,時間一長,他們便像朋友一樣。
在這黑暗、無天日的地方,她的神經幾乎接近崩潰。她在想,倒不如一刀終了她的生命,去西方極樂世界陪佛祖吹牛。
逃跑,當然有過。
紀欲生半抱半拖地帶著騾子,想要翻牆出去。騾子雖瘦弱,她卻脆弱到連它都抱不動。她坐在牆頭,動作很慢,正好被路過的下人看到。
肥婆狠狠教訓她一頓,上來抽了她兩個耳光,當場她竟沒用的昏了過去。由於體力透支,營養不良,再加上……好幾天的失眠。
她咬唇,很用力的咬。她告訴自己,不要哭——
過度的疲勞使她消瘦不堪,手掌粗糙,臉色變得很差。
歡笑過後的酒席,骯髒不堪,酒菜混合的味道,在這殘敗的夜晚,發出令人反胃的腐朽味道。
她按住小腹,抑制住想要嘔吐的衝動。她可不想聞到穢物與酒菜混合的氣味,還要將之掃乾淨,實在不堪。
這裡的一切,都充滿著令人反胃的東西。樓上,時而傳出刺耳的呻吟。
風,呼嘯的有點刺耳。
紀欲生抬眸望向妓院大門的方向,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人衝進來一般。事實證明,不是好像,真的有人撞擊大門,發出「砰、砰、砰」得巨響。
她把手中的掃把扔在地上,下意識往裡屋跑。即使不是五阿哥來救她,她也有逃跑的機會。
妓院的大門被撞開,二十多個官兵裝扮的人闖了進來。由於聲響過大,肥婆被吵醒,揉著眼睛下樓。
「小爺,這麼晚了,姑娘都幹正事去了。」肥婆伸了個懶腰,抖了抖一身的肥肉。
沒有人回應肥婆的話,一部分跑上樓,一部分去後廳。肥婆這才意識到他們來這不是那麼簡單的目的,趕忙上樓阻止,邊叫著:「來人吶,來人吶!」
一個官兵直接一個砍肩把她劈暈過去,「咕嚕咕嚕」像球一樣從樓上滾下去了。
紀欲生正趁亂奮力的爬牆。她坐在牆頭,想把騾子抱出去,可騾子不知耍什麼脾氣,死命的哼哼,就是不肯挪動半步。
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紀欲生鼻頭一酸,丟下一句話:「小羅,沒有我你也好活的很好。」隨即從牆頭跳了出去。
差點沒站穩跌在地上,她搖晃了幾下後,拚命地往前方跑。
堅持了這麼多天的眼淚,終究因為和騾子的分離,決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