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飄零提起虞瑾,剛才還笑著的周熙收斂了笑容,她抿了抿紅唇,才道:「瑾大哥昨晚想與我親近,不過我制止了他。我對他說,若他不能給我要的愛,便請他高抬貴手,放我一馬。瑾大哥聽到我這話很不高興,很快,他便離開晚熙苑。不知道為什麼,我看到瑾大哥離去,一點也沒有不開心。或許我潛意識已經知道答案,他是一國之君,不可能為我停下腳步。」
情之一字,總是傷人。
雖然周熙說得很輕鬆,但她知道,她並不快樂!即便是一段無望的愛情,她也不可能輕易地就能說放就放。
「姐姐,如果你不開心,就沒必要笑得勉強。我知道的,愛一個人很難,要放下一個人,更難。時間過去,你慢慢就會忘了他。」雲飄零輕聲道。
「飄零,我沒有不開心,真的,你沒必要擔心我。我只是在想,若我早點遇到你,早點看清楚這個事實,或許會更好。現在的我,一身輕鬆。」周熙笑了笑,回道。
雲飄零仔細看了看她,沒發現什麼不妥。也許正如周熙所說,她已經放開了吧。
雲飄零還在怔愣狀態,周熙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說道:「飄零,你還好吧?昨晚慕大哥有沒有對你怎麼樣,你可是讓他過了一個畢生難忘的生辰晚宴呢。」
周熙露出賊笑,看著她說道。
「能怎麼樣,雲飄零三兩下就把他給制服了。」雲飄零乾笑著道。
她拉著周熙在鞦韆上一起坐下,說道:「姐姐,如果我們能離開這裡該有多好。到時我們想去哪裡都可以,上天,入地,飄洋過海。光這樣想像,就是一副很美的畫面。」
「你這丫頭,總是愛幻想。我們女兒家,還能走到多遠的地方。即便有一日我們出了王府,也不可能在外拋頭露面,不是麼?」周熙輕敲著她的頭,笑道。
「姐姐,是你錯了。女人怎麼了?只要是我們想要做的,我們都可以做。拋頭露面有什麼不可以?我們應該為開心而活著。人生苦短,凡事都太計較,會有什麼意思?」雲飄零說得冠冕堂皇,其實她做什麼都在瞻前顧後。
有時候人在其中,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便更害怕失去什麼。
「你說得對,我們要為自己而活。愛情並不是生活的全部,從今日開始,我要做回自己。」周熙卻信了她的信口胡謅。
這樣的周熙,會是她的榜樣。因為拿得起,放得下,自己要向她學習才對。
雲飄零和周熙就這樣倚靠著,在千秋上,飄來,蕩去。
看著白雲悠悠而過,感受春風輕拂臉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換了時節,走過寒冬。
「飄零,爺要我帶你回去。」
草芯的聲音打破了這難得的平靜。
雲飄零不悅。她才和周熙沒相處多長時間,虞慕就迫不及待地把她逮回去。
「草芯,不如你回去告訴你家王爺,就說,就說我想陪姐姐,因為姐姐剛剛失戀,心情很不好。」雲飄零拿周熙失戀做借口。
事實的真像是她想賴在這裡不走,而不是周熙的心情不好。
草芯看了一眼周熙,臉露難色,說道:「飄零,你知道的,爺素來說一不二。我說這話可能會惹熙兒姑娘不開心,可爺的心中只有你飄零,就算是熙兒姑娘心情不好,他在乎的也只是飄零你。他若要見你,那你就一定得回去。否則他會親自來逮你回去,這是爺說的話。」
聽到草芯的話雲飄零有些恍惚。虞慕就是這樣的男人,他的愛,只給他愛的那個人,其他的人,他不會在乎,也可以傷到底。她知道的,因為她曾經就是那個被他傷害、不被他放在心上的那個女人。
「飄零,快點,我還等著覆命。」草芯催促道。
「行了,我這就跟你回去。」雲飄零不耐煩地說道。
走到晚熙苑的門口,她回過頭。周熙看著她的背影離去,面帶微笑。
她輕歎一口氣,繼續往前走,有些悶悶不樂。
「飄零,你怎麼了?似有許多的心事,是因為王爺麼?」草芯看她一臉沮喪,問道。
搖搖頭,雲飄零看著天上的白雲,輕歎道:「草芯,你覺得天上的雲美嗎?」
草芯學她的樣子,仰望著藍天,然後才道:「美又如何,太遠,觸不到。」
聽到草芯的話,她失笑,她這話,很有哲理。
「不曾追逐,又怎麼會知道觸不到?最悲哀的事莫過於,還沒開始追逐,便已找借口放棄,不是嗎?」
「你總有這麼多歪理,我說不過你。」草芯無奈地回道。
「草芯,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出了王府,過自己想要的生活?」看向草芯,雲飄零繼續問道。
「沒有,爺就是我要效忠的對象,我們要陪在爺身邊一輩子。」
「可你不會想要嫁人嗎?哪個少女不懷春,如果最後孤獨終老,那會不會太淒涼?」
她和花芯那麼年輕貌美,如果整天待在王府,整天對著虞慕,總有一天會年華逝去。到時候,她們想嫁也嫁不出去。
「我和花芯都沒想過要嫁人。何況我們只是奴婢,沒有追求這些的權利。如今這般很好,能跟在王爺身邊,我們便覺著是幸福。」草芯說這話的時候,臉帶微笑。
或許吧,每個人追求的目標不一樣。可如果一個人,一生不識情滋味,豈不是太悲涼了些?
像她,愛過,恨過,喜過,也悲過,這輩子已無憾了。
雲飄零走到書房,虞慕正伏案於桌前,他的墨發,還是不聽話地垂於胸前,讓她有股衝動想要將它拂於他身後。而她,確實也是這麼做的。
有些事情,想做的時候就做,不要等到後悔了,才來追悔。
虞慕停下手上的動作,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他輕喃道:「飄零……」
她朝他露出一個笑容,看到他傻愣的樣子,其實挺好玩的。
走到一旁,雲飄零開始研墨,很自然的,她想再做一回他的侍女:「今天我從晚熙苑出來的時候,看見姐姐站在那幢無人的別苑,突然覺得她很寂寞。在後宮的時候,她要跟許多女人爭寵,爭一個丈夫,那時候她的日子一定過得很熱鬧,她的內心,應該是很寂寞的吧。而後她被皇上送出了皇宮,住進了晚熙苑,於是她開始一個人過日子。空暇的時候,她寫寫字畫,做做女紅,如果她沒有回到王府,她怕就這樣在王府過一輩子,老死在晚熙苑。虞慕,你知不知道,一個女人的青春有限,你知不知道,你和虞瑾都很殘忍,你知不知道,身為女人的我們,很悲哀?」
她只不過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有多少古代的女人因此就這樣在一個四方庭院埋沒自己的一生?不知道會有多少像周熙這樣美好的女子,就這樣老死在無人的牆院。而她親身經歷的這些,應該可以寫成一部血淚史。
「對不起。」聽到雲飄零的控訴,虞慕的神色複雜,好半晌才冒出一句。
「你錯了,你對不起的是姐姐。我無所謂,因為我出不了王府,你也不可能放了我。但是你要對得起姐姐,以前你對不起她,你不能以簡單的『對不起』三個字就把一切給抹殺。如今,你要為了她以後的幸福著想,這樣才說得過去,才對得起她。」雲飄零回道。
「飄零,你說要怎麼辦才好?」虞慕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笑意。
「我們現在是在說正事,麻煩你嚴肅點。我確實有很好的建議,你可聽好了。第一,讓姐姐搬出王府,過她自己想要的生活。第二,再幫她在秦月國物色最好的男人,能夠匹配她、愛她、以她的意願為準繩。至於虞瑾,不提也罷,那樣的男人,配不上我的好姐姐。當然,姐姐如果搬出了王府,沒有我的陪伴,她一定會很寂寞。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我也搬出王府陪她。可我知道,你不可能讓我搬出王府,是不是?這樣的話,你每隔三天讓我出府一趟,陪姐姐說說話。虞慕,你說我的主意是不是很好?」雲飄零笑著看向虞慕,問道。
「對於熙兒,我確實虧欠了她。若她搬出王府,是我不樂意見到的,原本她的家就在王府。」
雲飄零氣結,他就是不想讓周熙出府,還在這裡找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豈有此理。
「王爺——」
「叫我虞慕。」
雲飄零狠瞪了一眼虞慕,才道:「虞慕,你說姐姐的家在王府,可她在這裡並沒有歸屬感。這裡對於她來說,只是牢籠,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