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皇后 兩朝國後的傳奇 冷月如霜
    我笑笑,抬眸望她,無比熟悉的美眸慈母一般看我,卻極速掩起那尖利的芒色。我默然頷首,心中無比雪亮——姑姑的言外之音甚為明顯,我焉能不知?

     姑姑的嗓音蘊起些許無奈:「你姑奶奶逼你嫁給晉揚帝,是害了你一生,可是你也別怪她了,事已至此,就要往前看。假若你覺得累了,想回揚州散散心,姑姑可以幫你。」

     我淒冷的笑著,雙唇拉出的弧度那般僵硬:「我明白的,姑姑,有一日我覺得累了,自會離開,無牽無掛的離開,誰也不會在意我的離去。姑姑也不會。」

     姑姑勸我離開龍城,是已經有所行動,不想讓我夾在她與唐王之間,還是只是試探我——究竟會站在哪一邊,更是警告我:別站錯了方位。

     一邊是至親的姑姑,一邊是此生所愛,究竟從何選擇?

     姑姑攬過我的肩背,祥和道:「阿漫,風涼了,回宮添加衣裳吧!」

     忽然,南邊傳來細細簌簌的聲音,是極速奔行的腳步聲。轉眸一看,只見一小隊侍衛匆忙向西趕去……張德子趕過來,因趕得急,精瘦的臉上稍稍泛紅:「太后,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姑姑蹙眉問道:「什麼事?」

     張德子低眉稟報:「冷統領將長公主軟禁了。」

     「為何軟禁長公主?」我衝口而出,深深疑惑。

     「昨兒長公主送予唐王一株雪域香蓮,今兒早上唐王服用下去,午時便傷勢加重,王府傳來消息,說是傷口裂開,吐血不止,狀似中毒,又不似中毒,三個大夫束手無策,讓府裡準備後事。這不,冷統領就帶人軟禁了長公主……」

     準備後事?吐血不止?怎會這樣?雪域香蓮是假的?凌璇虛情假意?

     姑姑尋思道:「有這等奇事?據哀家所知,雪域香蓮與天山雪蓮齊名,豈有加重傷勢的理?」

     「是啊,這事兒怪就怪在此處,唐王怕是……」

     腦中驀然一閃,我驚愕的頓住:不,凌璇不會害他的!這其中一定出了什麼問題……凌璇會害他嗎?會嗎……可是,他危在旦夕……晚風這般冷,遍體生寒。

     姑姑鳳眸一瞪:「唐王乃我朝功臣,戰績彪炳,豈是薄命之人?去,傳哀家懿旨,請唐王入宮療傷,傳召所有御醫會診,務必治好唐王。」

     張德子領命而去,步履穩健。

     我恍惚張望:「我去看看長公主。」

     姑姑按住我的肩膀,堅定而柔和的望我,美眸中光芒閃爍:「阿漫,你臉色不大好,還是我去吧,你去命人準備唐王療傷的寢殿,就毓和宮東邊的英仁殿,你看可好?」

     我輕輕頷首,竭力壓制那一股奔竄的激流,看著姑姑消失於花木深深、殿宇紅黃之中。

     姑姑不讓我去見凌璇,真是關心我嗎?還是擔心凌璇對我說出什麼,雪域香蓮究竟有何問題?是凌璇,還是……別人?究竟是誰……

     看見流澈淨的時候,我無法想像,昨日有說有笑、傲岸不羈的一個男子,此時已變得形如槁木,臉色發青,面目憔悴,眼睛猶如兩潭死水、再無半點銳利的鋒芒,宛如瀕臨死亡的小獸,做著最後的肢體痙攣。

     我呆呆的望著他,腦子裡轟然作響,神思俱滅……流澈淨朝我看來,唇邊的笑靨虛弱的漂浮著,目光微顫,彷彿一個小小孩,無辜的看著我,眷戀的看著我,不想離開我……

     四個御醫會診,經過兩天兩夜的急救,用盡各種方法,終於一寸寸的將唐王從鬼門關拽回來。

     英仁殿與毓和宮僅是咫尺之遙,姑姑安排唐王在此修養,是否別有用意?既然姑姑予我方便,為何不好好利用?

     八日後,流澈淨的傷勢有所好轉,劍傷癒合,唇色紅潤,臉容微泛紅光,卻仍是病弱、慵然之態。

     一鉤霜月淺淺的泊於深黑天幕,月輝極為清冽,自雕花長窗的漏縫蜿蜒而入,長長細細的篩在宮磚上,像是鋪了一層清冷的霜。

     我拿開他鬆鬆搭在我手背上的手:「晚了,我該走了。」

     流澈淨翻手握住,像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小孩:「不要走……再陪我半個時辰,好不好?你陪我到庭前看看月色,可好?」

     「你還沒痊癒,殿外寒冷,會著涼的。」我輕責道。

     流澈淨柔情望我:「有你在,我怎會受涼?那,披上那件大氅就暖和了。」見我仍是不肯,他索性無賴道,「整日躺在床上也不見得好得快,只要你每個晚上陪我欣賞月色,我就好得更快了。」

     「你不同意,我也會自己去。」

     我笑瞪著他:「好了好了,真不明白今晚的月色有何特別之處……」

     說著,扶起他,幫他穿上大氅,來到殿前庭院。夜裡無風,月色如霜灑於琉璃瓦上,颯颯霜冷,透衣清寒,似乎連殿內的軟羅翠幕也浸染了絲絲寒氣。

     流澈淨輕靠在我身上:「阿漫,你是否有話要問我?」

     我頷首一笑:「你覺得,此次你遇刺,跟凌璇的雪域香蓮有關聯嗎?冷統領查到什麼了嗎」

     流澈淨低聲道:「行宮遇刺,暫時沒有任何線索,至於長公主……」他緩緩的頓住不語,伸手轉過我的臉,深深望我,「你覺得她會害我嗎?」

     莫非,他也覺得凌璇不會害他?我直視著他:「世間的女子,即便得不到心愛的男子,也不會加害於他。」

     流澈淨笑道:「你不會加害,不表示別的女子不會,世間的女子千姿百態、無奇不有。因愛生恨,既而下手殺害,並不奇怪……」

     凌璇恨他?倒沒看出來。他如此篤定雪域香蓮是凌璇的陰謀,是否太過簡而化之了?還是……腦中紛亂無序,再深入下去,卻是糾葛越甚。

     流澈淨擁我入懷:「我死不了的,莫擔心,你只需每時每刻想著我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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