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皇后 兩朝國後的傳奇 握你的手
    他終結了紛亂的藩王爭鬥,坐收漁人之利也好,投機取巧也好,適逢良機也罷,他注定是主宰九重宮闕的一世霸主,注定是擁攬江山的開國帝王。

     假如他想!

     我笑道:「你是手握重兵的唐王,攝政主朝,理當比別人想的更多、更遠。」

     流澈淨鬆軟握著我的手,眼神漸趨溫軟:「我只想,永遠握著你的手,就像現在這樣,不讓你離開我,我一伸手,就可以握住你的手,而你,也願意讓我握著你的手,願意永遠站在我身旁。」

     他的嗓音一分分的低沉,溫柔如風、輕拂在我的臉上:「阿漫,你願意嗎?」

     我願意!我願意!我當然願意!

     我曾經絕望的希望著,他會在某一日仿若天神般降臨在我眼前。幻想中的一幕真的實現了,他神出鬼沒地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激動的哭了。

     如今,我哭笑不得,只覺酸澀。

     他是那麼驕傲自負的一個男子,怎會接受一個不貞潔的妻子呢?而且,那個男子,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即便他已經不在人世。

     流澈瀟,又一個因我而死的男子,再多愧疚也是於事無補。我始終無法猜透,追殺他的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何殺他。幾日前我讓冷一笑幫我查探,亦是毫無結果。

     流澈淨雙手不自覺的用力:「你不願意嗎?回答我,阿漫。」

     我徐徐笑了:「王爺還記得嗎?我怕自己應付不來你以往和以後的紅顏知己,再過一些時日,或許還有三千粉黛與嬪妃等著你挑選。王爺,那麼多女子的纖纖玉手,你想要握住哪一個都可以,況且,你已經習慣了鶯燕軟語、珠釵環伺,我有沒有站在你身旁,該是無關緊要的。」

     流澈淨的臉上騰起濃重的陰影,冷冷放開我的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暮色漸趨深濃,晚風揚起衣袂,袂影飄渺若風,涼意一寸寸的漫上手足。

     我笑若薰風,心底愈加淒緊:「我當然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流澈淨的雙眼漫上冷涼的暮色:「我明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我淡淡一笑,那笑裡卻是毫無暖意:「明白與否,無關緊要了。天色暗了,王爺早些回府。」

     「你不是想問我將會如何處置英王嗎?」 流澈淨挑眉望我,高深莫測的笑著,「西寧夫人求你幫忙,難道沒有嗎?你該不會與我慪氣的忘了吧。」

     呀,確實,都忘了這事兒,當真昏頭了!他卻提出來,意欲何為?我微勾唇靨:「王爺會告訴我嗎?」

     流澈淨乖然的笑道:「很簡單,只要你不再叫我『王爺』,我就告訴你。」

     我是故意的,時刻提醒他彼此的身份。他很介意我對他的稱呼,我何嘗不願意他仍是以往的唐大哥!可是,我很迷茫,眼前的唐王流澈淨、究竟還是不是以往的唐抒陽嗎?流澈淨與唐抒陽,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我強自壓抑著心底莫名的驚痛:「今非昔比,不叫你『王爺』,叫你什麼?」

     流澈淨驟然勾住我的腰,目光鋒銳如稜鏃,直直地逼進我的眼底:「你怎麼叫我都可以,就是不要叫『王爺』!」

     我不懼的迎上他銳利的目光:「流澈淨?還是唐抒陽?」

     流澈淨笑了,眉峰蕩起一抹孩子氣的頑皮:「似乎很難選擇,這樣吧,唐大哥,或者,淨,你選擇一個。不過我比較喜歡後一個,你覺得呢?」

     心中頓時抽緊,淨?

     那日早晨,我喊了一聲「瀟」,他聽見了,且耿耿於懷,如今要我喚他「淨」,不就是因為那一聲語聲輕柔的「瀟」?當時,我以為流澈瀟沒有死,激動得無以復加……

     流澈淨單手捧著我的左頰,拇指輕輕摩娑著:「還不叫?」

     如此豪邁、傲岸的一個男人,竟然也有孩子氣、狹隘的一面,逼迫我親暱的喚他。

     再也克制不住的低聲狂笑起來,我搖頭道:「我真的叫不出來,饒了我吧……」

     「饒了你?不可能……」話落,流澈淨攫住我微張的雙唇,攬我入懷……

     ——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神華殿華燈如晝。

     神華殿乃「前朝」三大殿之一,位處立政殿以北,是皇家舉行大型宴會、盛典的輝煌金殿,黃琉璃瓦四角攢金頂,紅牆金扉,雲蒸霞蔚。層簷上懸掛巨型綾紗宮燈,逕圓逾丈,輝華明亮如陽,朵朵綻放如蓮,暮風中搖曳出火樹銀花的光影,恍如瓊台仙闕。

     鼓樂聲聲震耳,絲竹悠揚繚繞,內監陸續奉上金盤玉鐘,宮娥靜立左右為主侍候。

     公卿滿座,新貴列席,錦衣華服,滿目繁花似錦。凌楓獨坐雕龍御案,眼前皆是他所不熟、不喜的人或物,深皺幼嫩的眉心,百無聊賴的左右張望。

     雕龍御案並列左側的是雲鳳玉案,位屬端皇后;右側則是鎏金金案,理當是位高權重的唐王寶座。

     鎏金金案前來逢迎、祝酒之人絡繹不絕,或貌似恭敬,或虛情假意,或心虛畏懼……流澈淨頻頻舉杯,從容淡笑,幾許倨傲,幾許疏離。

     公卿新貴的家眷命婦皆前來向我敬酒,珠翠叮噹,環珮艷麗,衣香鬢影,濃濃的脂粉香氣薰得我鼻端發癢。我心中清楚,如不是唐王對端皇后禮遇有加、尊上有餘、親厚有度,命婦們亦不會前來拜高。

     反觀樂平長公主與欣平公主案前,冷清寥落。欣平公主凌萱華裳翠袖,凝眸望著斜對座的葉思涵;她的眼底,眼前的歌舞昇平只是虛幻的背景,只有那抹言笑清華的高影。

     樂平長公主凌璇身穿緋紅錦裳、鑲金挑紗曳地裙,飛髻飄翠,膚白唇嫩,如意雙絛懸有明鐺、隨著身子的擺動發出叮叮脆響,紅而不艷,媚而不妖,明華而嬌貴,真真正正的長公主的傾城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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