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他捨棄了她,是他丟下了她,卻怨不得他,是她負他在先。
上山的時候有巨大的動力鞭策她前行,她才堅持了那麼久,可是下山之時,心中滿滿都是失望和難過,再也沒有支撐下去的動力和決心。
寒毒消耗著她的生命,也吞噬著她的神經,意識越飄越遠,最終找不到方向。
墨非……
立夏念著這個名字,緩緩倒下去,遺憾地閉上雙眼。
次日,霍嘉堯到立夏的住處,想詢問她前一晚和主上的談話有無進展,這才發現人已經走了。
於是,他又溜到墨非的住處,發現墨非還在靜坐練功,問道:「主上,你知道立夏姑娘已經走了嗎?」
墨非一滯,道:「是今天早上走的?」
「聽守衛說,昨天晚上就離開了。」霍嘉堯拿起盤中葡萄,悠然吃起來。
墨非眉心微蹙,道:「以她的體力,一晚上應該走不太遠,你下山跟在後面護她一程吧。」
「也好,正巧無聊呢,那丫頭挺有趣的。對了,你給了她的萱芝能撐多久?」
墨非微怔,以為她來這裡的目的是為了萱芝草,並非為了見他,或許見他態度冷淡才沒敢開口,內心無端地煩躁起來,硬邦邦回了一句:「她沒開口問我要過。」
霍嘉堯面露疑惑,喃喃道:「怎麼會啊?我探過她的脈,她明明身中寒毒了的。」
墨非眉頭一震,倏地眼睛一張,沉聲道:「你說她中了寒毒?」
「是啊,估計是沒服用過萱芝草,氣息弱的不行,要不是我給她輸過一次功,她估計撐不了幾天的。」
墨非眉尖幾乎擰到一起,旋風一般奪門而出。
她什麼時候身患寒毒的?他竟然毫不知情……
怪不得她臉色蒼白的可怕,原來不只是因為冷,而是寒毒引起的。
而他,竟然還把她趕走!
可惡,她為什麼都不跟他說,跟他開口就那麼難嗎?
狂風肆虐,墨非迎著刺骨的寒風和砸得肌膚生疼的雪粒,在山間飛奔,尋找那個淡衣女子的身影。
倏忽,他眼前一亮,他看到不遠處一抹熟悉的衣服顏色。
他一掠而過,在躺在雪地的女子身邊停下,蒼白似雪的女子,若有似無的呼吸,幾乎要被不斷飄落的雪花埋葬。
「夏……」他蹲下身,伸出觸碰她的臉頰,那樣冰涼,彷彿連自己的指尖都染了涼意,心頭恐懼驀地加大,「夏,睜開眼,看著我。」
女子毫無反應,冰冷的像一個雕塑。
墨非抱起她,御風騰空,飛往教中。
墨非餵她服用了萱芝草,給她輸了一些真氣,她才漸漸恢復氣息,但是人依舊陷入昏迷,沒有醒來。
霍嘉堯站在一旁,看著立夏的情況,蹙眉道:「主上,估計是來紫冥山的途中消耗過度,她的情況有些嚴重,就算有萱芝草吊著性命,也撐不了太久。」
墨非點點頭,沉聲道:「我想,只有徹底根除她的寒毒,才能保住她的性命。」
霍嘉堯眉目一瞠,「主上,你該不會……」
「沒錯,我要為她逼出寒毒。」
「主上,你要三思,若是為她逼出寒毒,非得耗掉你的全部功力。」
「我意已決,不必多說。」
霍嘉堯猶豫片刻,道:「主上,不如我把宮玉找來,我根本不在乎內力這種東西,宮玉練了斬情訣,內力可以很快提高。到時合我們三人之力為她逼出寒毒,不是更好?」
「霍嘉堯,謝謝你,但是沒有這個必要。你和宮玉的武功練到現在這個地步,內力損耗一點都是巨大的損失,況且,我只想親自為她做一些事情。」
「你想清楚了?你這一身內力都要廢去,你這麼多年的武功也就白練了。」
墨非苦澀一笑,「沒有她,我要這一身內力做什麼?」
霍嘉堯疑惑了,愛情,究竟有什麼魔力,可以讓人不遺餘力地付諸一切……
「你還是要把宮玉叫回來,順便召集八大堂主和各分壇壇主,我有要事宣佈。」
「是。」
※※※
立夏緩緩甦醒,感覺週身如此溫暖,溫暖的有些不真實。
如果不是看到墨非那張熟悉的臉,她還以為自己到了天堂。
墨非看到她甦醒,臉上閃過一絲動容,很快歸於平靜。
他走至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她,聲音寒酷,「告訴我,你的寒毒時怎麼來的?」
「我想救清明,就把自己的血跟他換了。」
「你為了他,還真是捨得犧牲。」他的唇角勾起一絲嘲弄。
如果放在以前,立夏一定不屑與解釋,可是現在,她一點都不想墨非誤會她,便道:「不管你信不信,清明是我的哥哥,親哥哥。」
墨非怔忡,繼而道:「你大概不知道,我的血就可以救清明,你根本不用大費周章地為他換血。」他失落地笑笑,又道:「也罷,用我的血救你也是一樣。」
「你——」立夏心下生疑,卻見他突然點住她的穴,無法動彈。
「墨非,你要做什麼?」立夏驚恐地望著他,心裡湧起強烈的不安。
「你放心,我會為你根治寒毒。」
「不!我不要!」
墨非再度點住她的啞穴,她連開口說話都無法。
墨非先是給她輸自己的血,藍眸之血可解萬毒,一點就足矣。
然後,他開始給她輸送自己的內力。
立夏咬緊牙關,死死看著他,阻止他進行下去。可他根本不和她對視,一心一意為她輸送內力。
他的臉色一點點變蒼白,額頭沁出細密的汗水,看著他如此認真的面容,立夏眼眶裡蓄滿淚水,大顆大顆滾落下來。
明明是在救她,可她只感到凌遲之苦。
大概一個時辰後,內力終於輸送完畢,墨非像是虛脫一般,整個人蒼白而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