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婢……」
「過來坐,不說話也可以。」
「是。」
墨非真的就沒說話,默默喝了一杯茶,然後就走了。
素素起身,目送他離開。
執起他用過的那個茶杯,她重新倒滿茶,閉上眼睛小口小口地喝完。
立夏回來時,看到素素正站在那裡握著茶杯發呆,便拍拍她的肩膀,「素素,我不是說過,不用熬夜等我的,多辛苦啊!」
素素放下杯子,重新拿起一個茶杯為她倒滿水,遞給她,笑道:「不要緊,反正我也不睏。剛剛,皇上來過了。」
立夏正喝著水,聞言狠狠嗆了一下,「咳咳……你說皇上來了?你怎麼說的?他什麼反應?」
素素輕拍她的背,道:「你放心,我都瞞過去了,他沒懷疑什麼,坐著喝了一杯茶就走了」
「那就好……」立夏拍拍胸脯,心中頓覺僥倖,「他要是知道了,我可就慘了。」
「皇上很在意你和北川將軍?」
「他這個人霸道又專制,在意任何一個跟我關係密切的男人。」
「皇上真的很愛你。」
「不能說是愛,只能說他習慣獨佔一切……不說這些了,很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嗯。」
素素轉身離開,眼裡閃過一絲幽暗的光芒。
※※※
從避暑山莊回來後,西南戰亂不但沒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
北川秀再次被派往前線作戰,只不過這次,他不是以大將軍身份率軍迎戰,而是作為副將,協同大將軍段瑞作戰。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明顯的降級,但北川秀還是接受了。
是夜,月上柳梢,白露清湛,忽若流螢。
北川秀來到擷芳殿,彼時,立夏還不知道他要離開的事情。
「立夏,我此番前來,是與你道別的。」
立夏的臉上有一瞬間的錯愕,「道別?你要去哪裡?」
「西南戰亂,皇上派我鎮壓平息,三日後啟程。」
女子的聲音略微低了下去:「上次你戍守鄴城,一呆就是三年,這次去南方,會是多久呢?」
「我向你保證,只要平息戰亂,我會立即回來,然後帶你飛。」
「這是你說的,所以一定要平安歸來。」
「好。」
「我還是不放心,我們拉鉤!」立夏笑著伸出小指。
北川秀見她孩子氣的舉動,一掃之前的陰霾,愉悅地彎起嘴角,「好,拉鉤就拉鉤!」
兩個人的小指鉤在一起,許下了不變的誓言。
墨非站在闌干旁,凝視著下面不遠處立下約定的兩個人,他的身邊,是煞白臉的素素。
墨非看到立夏一直凝在唇邊的微笑,不是對他笑時那般輕淺的弧度,而是笑發自內心的,整個人看著都帶著一層溫暖。
這一幕看在眼裡,有著說不出的刺目,緊抿起薄唇,臉色在陰沉的雨幕下也逐漸變的陰鬱。
「這就是你所謂的出去散散心?」
素素聞言,身子一顫,不知作何解釋。
「他們這樣有多久了?」
「這個……奴婢不知道,奴婢以前從未發現他們私自見面。」
「你跟她在一起,學會了一個不好的習慣,口是心非。」
「奴婢沒有,奴婢真的不知道他們見過面。就算是見面,奴婢也相信夏姐姐和北川將軍是清白的。」
「不只是這個。」墨非湊近她,長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分明也是喜歡朕的,卻還表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如果你肯主動勾引朕,朕未必不是你的。」
這個俊美的男人離她這麼近,又危險又有致命的誘惑,素素一下子臉色漲紅。可是,她畢竟還是清醒理智的,忙跪在地上,「沒有,奴婢絕對沒有那個心思,奴婢只想一心一意服侍夏姐姐。」
墨非沉默良久,道:「素素,你起來吧。」
素素站起身,驚悸未定。
「看來,把北川秀派去前線作戰是個正確的選擇。」墨非向外走去,突然頓住腳,「我知道他們見面的事,不許跟她說一個字。」
「奴婢知道了。」
素素擔憂地看著那兩個人一眼,這下可糟了……
※※※
從皇宮出來,北川秀坐上等候在宮門外的馬車回府。
出了紫陌,他心念一轉,讓馬伕朝著和將軍府相反的方向駛去。
他要去的地方,是相府。
到了相府,托人進去通傳,然後被下人領著進去。
經過九曲迴廊,他一眼看到背對他站在庭院中的傅世恩。
平日在外面,她的穿著都極為艷麗張揚,今晚卻穿了一件雪白的輕紗長衣,渾身上下唯一的顏色,便是腰間的碧色絲帶,尾部綴著同色流蘇。
她身姿修長,穿什麼都是好看的,就這麼一件普通的素色衣服,都被她穿出雅致清麗的感覺,北川秀看得眼神微動。
聽到腳步聲,她回身,盈盈一笑。
這一瞬,北川秀只覺天上人間,剎那芳華。
「恩恩,我今日來,有話同你說。」
「秀哥哥,我都知道了,皇上要你去南方作戰,對嗎?」
「沒錯,我今天來就是提前和你告別,三日後我就要啟程。」
「秀哥哥,我等你回來。」
傅世恩突然擁住他,那一瞬間,北川秀覺得自己像是沐浴在溫暖的陽春三月,嗅到了青澀的草木芬芳,原本想要推開她的手,變為反手擁抱。
※※※
素素最終還是沒有把皇上知道真相的事告訴立夏,她不確定,自己說了以後是不是會起相反的作用。
墨非說的沒錯,她是喜歡他,可是不代表她會破壞立夏和他的感情。
她喜歡的,就是他對立夏的那份癡情和專一。
她還記得,第一次看到墨非時,他蠻橫地拉著她到自己的房間,命令她洗澡更衣。
她洗浴完畢後,露出一張乾淨好看的臉,連他都看得微微一怔。
他發洩似的將她狠狠甩在床上,她以為自己一定要受他欺辱,心想與其這樣還不如自我了斷,便要咬舌自盡。
可是,他制止了她,盯著她看了許久。
他告訴她,曾經也有一個女子寧願咬舌自盡也不肯屈從於他。他還說,她的眼睛長得像極了那個女子。
直覺告訴她,那個女子一定就是救過她的立夏姑娘。
那天,他沒有再碰她,而是和她說了許久的話。
雖然那之後,他對她一直都很冷淡,可是她知道,他是個內心憂傷成疾的男子。
不知不覺間,已經為他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