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銀中毒……能治好嗎?」
「她的性命無事,但是身體上的損傷永遠都會存在,情況嚴重點還或許會失明。」
墨非臉色陰沉,「連你都醫治不好她?」
「臣會盡力,但還請皇上做好心理準備——」清明頓住,猶豫片刻,又道:「其實也不是沒有辦法使她痊癒,只是有些困難……」
「什麼困難?朕就不信還有朕辦不到的事情。」
「臣以前曾經研製過一味藥,叫隨影,此藥單獨服用乃劇毒,若被中毒之人服下,又可以毒攻毒,是最好的解藥。」
「那你還不快快給她服下?」
「此毒藥性太強,只有習武之人可直接服食,普通人直接服用對身體損傷極大,像立夏姑娘這般嬌弱之軀恐怕會傷及性命,除非找到一個人成為藥引。」
「宮中的宮女太監加上天牢裡的死囚犯,沒有上萬也有成千,這麼多人還怕找不到人做藥引?」墨非毫不在意的說道。
清明搖了搖頭道:「人人都可以成為藥引,臣也就不覺得困難了,關鍵是那個人的血必須非常溫和,他要全心全意地想救立夏姑娘,而立夏姑娘也全心全意地願意接受那個人的血,這樣兩人之血才可以相融,隨影才可以逼出她體內劇毒。」
墨非沉默片刻,道:「朕來做這藥引。」
清明怔愣,道:「皇上請三思,首先做藥引之人須得承受極大痛楚,其次該人必須有極強內力。服下隨影一個時辰後才可取走藥引之人的血,而隨影又必須在一個時辰內逼出體內,否則會暴斃而亡。」
「你的意思是,藥引之人幾乎沒有活著的希望了?」
「這要視藥引之人的內力是否高強而定,如果是雲羅第一高手宮玉,他是完全可以做到的;如果是藏雪第一高手葉二,他也可以一試。至於其他人,臣不敢斷言。」
「宮玉不是短期內能找到的,葉二的話……如果現在中毒的是傅世恩,他一定可以。你不是說藥引之人必須和中毒之人心意相通,朕覺得朕就是最合適的人選。」墨非語氣堅定,不由分說。
清明本來想提議讓北川秀試試,可眼前這個君王如此堅持,他也不再勸阻。更何況,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哥哥冒這麼大的危險。
翌日,清晨。
床榻上的女子,薄被裹著她纖弱的身軀,幾縷青絲散落在臉頰兩側,晨曦的微光流瀉在她的臉上,使她看上去不染纖塵。
墨非看著她目光,閃過幾分憐惜。
「皇上,藥煎好了。」
清明端著親自熬好的藥,走到他身邊。
墨非接過手中的藥碗,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然後,他走出房間,盤膝而坐,緊閉雙眼,等待著疼痛的襲來。
藥液落腹,腹中一片灼熱,那炙熱從腹部蔓延至全身,心口突然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從頭皮到腳趾都開始痛。
絕美的臉上滿是冷汗,劇烈的喘息著,卻不發出一點聲音。
看慣生死的清明忍不住背過了身,墨非痛苦的神色讓他心中閃過一絲不忍,這藥是他研製的,他知道服藥之人要有多麼強大的承受力,才可以做到巋然不動。
一個時辰到,清明劃破墨非手腕,滴滿整整一碗鮮血。
墨非迅速封住自己身體幾大穴道,運功調息。
死死咬住牙關,他沒發出一點聲音。
靠著極大毅力和信念,他才將體內隨影逼出,最後整個人如同虛脫一般,蒼白無力。
※※※
三個時辰後,立夏才漸漸甦醒,不過仍舊神情恍惚,聲音虛弱無比,「清明……」
清明目露欣喜,「小夏,你終於醒了。」
「發生什麼事?我這是怎麼了?」
「你在牢中食物中毒,從鬼門關走了一遭才回來。」
「是你救了我……清明,謝謝你。」
「不要謝我,是皇上冒著生命危險,忍受極大痛苦,做你的藥引,你要好好謝謝他。」
立夏聞言,一陣錯愕,他竟然為她做到如此地步。
「你好好休息,我去跟皇上說你醒來了。」
「嗯。」
看著清明離開,立夏心中百感交集。
本以為墨非只是把她當做眾多獵物中的一個,心血來潮逗弄玩玩,卻沒想到他肯冒著生命危險做她的藥引。如果這是玩玩,何必付出這麼多。
聽說她醒了,墨非立刻就趕過來。
他在床畔坐下,握住她的手,道:「你好些了嗎?」
看著他蒼白虛弱的臉色,立夏心中一陣酸楚,「我都聽清明說了,你為什麼要為我做這麼多?」
墨非虛弱地笑笑,「這還用問嗎?」
「我想聽你親口說。」
「你可知道,當時嚇壞了我!」他伏在她耳邊,聲音低低的如耳語,溫熱的鼻息呼在頰邊,她的心頭仿被什麼輕輕的抓了一下,一股異樣的感覺升起,卻又有些不自在。
雖然看不見那張臉,也看不見那雙黑眸,可是他的臉就在鬢邊,他那長長睫毛刷過鬢邊的髮絲,那縷淡淡的龍涎香若有似無的繞在鼻尖,仿似一根繩一般將兩人纏在一起。
就在這時,長順突然進來稟報:「皇上,脂胭令跪在殿外求見。」
墨非一怔,聲音酷寒道:「她若願意跪,便讓她跪著。」
立夏推了推他,低聲說:「你還是出去看看吧,她的孩子沒了,迫切需要別人的安慰,你若對她置之不理,她一定會傷心死的。」
「她差點害你沒命,你還為她求情?」
「我不是為她求情,我只是站在女人的立場上著想。她要毒死我,我心裡自然是怨她的,可你畢竟是孩子的父親,理應去寬慰一下她。」
墨非依舊沉默,不肯同意。
「我陪你一起去。」不由分說,立夏下床,拉起他就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