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非注意到她這個動作,笑容諷刺而殘忍,大手輕輕覆蓋上她瑩白的皓腕,也同她一起,溫柔的撫摸小腹。
脂胭美眸微瞠,愈睜愈大,一抹恐懼自眼底浮現。
「脂胭,你知道朕喜歡聰明的人,可朕討厭自作聰明的人,這段時間你最好給朕安分些,只要你好好的,朕才能對我們的孩子仁慈一些。」
「是。」
墨非陰沉著臉離開,寂寥的殿內,只剩脂胭一人,嘴角浮現一抹哀絕的笑意。
「孩子,我命苦的孩子……你的父王根本就不歡迎你來到這個人世……一切都怨那個賤奴,若沒有她,皇上也不會對她越來越冷漠……」
立夏,這個人不得不除!
脂胭的眸中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
※※※
花玥臨行前一天,來擷芳殿和立夏道別。
擷芳殿沒有婢女,沒有奴僕,只有立夏一個人,這是她跟墨非提出的要求,她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住在這裡,偶爾差些宮女過來打掃一下便可。
由於無人通傳,花玥進來時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立夏剛出房門,便看到庭院中賞風景的花玥,他正好看向她,笑道:「這個地方不錯,非很會挑選地方嘛。」
「你來做什麼?」
立夏可不怎麼歡迎他,他們兄弟二人,看到哪一個她都覺得頭疼。
「別一見我就愁容滿面的樣子,我來是跟你道別的。」
聞言,立夏抬眼看他,不悅道:「你把我的雪理騙走了,要怎麼賠償我?」
花玥挑起一邊眉尖,「從今以後,她可不是你的了,說話注意點。」
「佔有慾還真是強,你得給我下保證,要好好待她,絕不能虧待了她,她若受一點委屈,我——」話還沒說完,她的頭頂已經挨了一記暴栗。
花玥倪道:「你敢對本王怎樣?連王爺都不喊,真是沒大小,都是非把你慣壞了。」
「我看他把你慣得更不像話。」立夏揉揉額頭,低低回了一句。
花玥不怒,反而帶幾分自得幾分歡喜地笑了笑,「他啊,對待喜歡的人都是慣得不成樣子,你應該感到榮幸,能被他用心對待是件很難得也很幸福的事情。」
「切,誰稀罕……哎,我是說真的,你要善待雪理,要讓她快樂。其實我個人比較偏向寧七,他是個比你要讓人放心的男人,但是偏偏雪理喜歡你,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喂!幹什麼又彈我的頭!」立夏揉揉發痛的額頭,瞪著他。
「不要跟我提那個寧七,雪理一直念著他已經夠讓我不爽了,再說,她離開寧七或許會感到遺憾,但是也未必不是好事。」
「說得對,畢竟她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我記得一位詩人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這是一個婆娑的世界,婆娑既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看來,你很看得開。」
「像我這樣的人,若再看不開,還要怎麼生存下去?」
「若是你能對我哥順從些,也不必吃這些苦,他要的不過是你的臣服。」
「他要的是別人的臣服,踩踏的卻是別人的尊嚴,我活了二十年,所剩無幾,唯有尊嚴,不能再拋棄了。」
「非豈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他要達成的目的,從來沒有辦不到的。」
「不擇手段是他一貫的作風,就像他用北川將軍和清明公子來威脅我一樣。」
「他不斷打壓北川兄弟,也非完全你的緣故。這幾年,北川一門屢建軍功,政績卓著,朝中諸多大臣都是北川家的擁躉,也因為北川秀聲勢過於顯赫,才引發他極大不滿。」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他都不懂得嗎?」
「他從不輕易相信一個人,他之所以如此忌憚北川秀,除了北川秀謀反之心,還有另一層原因。」
「那是什麼?」
「他十三歲那年,差點被自己的父皇下令活活燒死,當時朝中大臣沒有一個人替他求情,人人都巴不得這個藍眸的妖孽快點死去。他還那麼小,卻要獨自面臨那麼可怕的事情,那種絕望無助的心情,你一定體會不到。」
立夏聽的膽戰心驚,「那……後來怎麼樣了?」
「後來我和叔父及時趕到,好不容易將他救下,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的性情大變,他仇視這個世界,憎恨那些朝堂上冠冕堂皇的忠良之臣,尤其是北川氏一門……你知道當初是先誰提出用火活活燒死他的嗎?」
「不會是——」
「沒錯,正是北川秀的父親北川明德聯合朝中大臣上奏,請求先帝處死妖孽,他甚至認為,普通的凌遲處死會令妖孽再生,火刑才是最徹底的辦法。」
「想不到,他有過這樣慘烈的經歷。」
「這段故事是非邁不過去的坎,他從不提起,也不允許我提起……我之所以會告訴你,是因為你對他來說是特別的存在。」
「有什麼特別的,我不過是他眾多獵物中的一個。」立夏自嘲地笑笑。
「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可以改變他的那個人,相信我,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你太抬舉我了,我自身都不保,哪裡有那麼大能耐去改變他人。我只能說,他能有你這樣處心積慮為他著想的弟弟,是他這一生最寶貴的財富。」
「或許,我只是一個為他指明尋寶路線的人,你才是他的寶藏。」
「王爺,你就不要寒磣我了,上位者寡情,他那樣的人,是沒有感情的。」
「小夏,他並非沒有感情,他只是不懂得。」
「那又如何,我沒有責任教他懂得。」
「你所經受的那些,雖然不是非的本意,卻是他間接造成的,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我不是請求你原諒他,只是請對他稍微好一些,他這樣的人很容易滿足的,一點點愛和溫暖就能讓他感到幸福。」
立夏還想反駁什麼,卻心中一酸,止住口。
接著,有些自嘲的笑笑,對於墨非,她還是會留有一絲餘地。
大概是因為他和丹一模一樣的緣故,這也算是她今生唯一的牽掛了,所以始終無法徹底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