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子書大驚,眼波漸止,一動不動地看著柯綺陌。
她剛才說……什麼?
軒轅非雍垂在身側的手驀地動了一下,瞳孔微縮,深深地看了納蘭子書一眼,眸裡漸漸地有了光,緋色薄唇緩緩地輕啟,他開口,聲音啞而沉,卻清晰得讓人聽得分明,「若我丟了這條性命,你是不是就真的肯放過她?」
不止是納蘭子書,就連是發問的柯綺陌,聽見他的話,也是一臉震驚。
「為了救她,你真的願意去死?」柯綺陌望著他,眼裡儘是不信,連聲音都微微發顫。
軒轅非雍緩緩地綻開一抹笑容,「若能換她平安,我就算丟掉性命,那又有何妨。」笑容忽地一冷,寒眸直直向她射去,「我擔心的,是你此話的虛假。」
一旁的納蘭子書,越聽越心驚,在聽到他那一句又有何妨,她終於忍不住開口,大聲道,「軒轅非雍,你敢?」
她望向他,眼中火光熊熊燃燒,心中又驚又怒。
若能換她平安,我就算丟掉性命,那又何妨?
他這說的是什麼話?
如果他真的去送死,那她……
胸口悶得窒息,悶得發痛,他居然那麼輕易地說出那樣的話,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每一個字眼,都像密密麻麻的針,刺得她的心裡陣陣發疼。
軒轅非雍靜靜地看著她,緩緩地笑了,墨黑的眸子裡,星光點點,溫光若水,「書兒,你說,如果我將令牌交給了軒轅玄成,你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可是書兒,你知道嗎,比起不原諒,我更怕的是你的遺忘,那樣會讓我更心痛更難受。」
微微低下頭去,閉上眼睛,又睜開,唇角慢慢地扯出一抹笑容,「這樣就好了,你如果不肯原諒,那便不會遺忘,這樣,我就在你的心裡了。」
他笑著,抬起頭,猶如忽然盛開的曇花,美麗得令人暈闕,「今生我欠你太多,若有來世,我一定會好好地愛你,不再讓你流淚。」
納蘭子書已是淚流滿面。
眼眸轉柔,他深深地凝視著她的臉,「你流淚,表明你在傷心對不對?」笑意更濃,他癡癡地看著她,「真好……你會為我流淚……」
「夠了!」一直靜靜地聽著他們說話的柯綺陌終於受不了的一吼。
抬頭,瞪著軒轅非雍,眼中是濃濃的恨意。
這算什麼?
她跟了他三年,三年來,她費盡心思,傾盡所有,也得不到他一句憐惜的話語,更沒有一個寵溺的笑容!
她那麼愛他,為他傾心,為他拒絕了全天下的男子,一顆芳心只繫在他的身上,她對他溫柔以待,她對他呵護備至,她的世界只圍繞著他一個人轉……
那麼多的努力,那麼辛苦的經營,到頭來她得到了什麼?
每次的溫存過後,只空留一室的悵然與悲涼。
沒有溫柔的撫慰,甚至連一個虛假的擁抱也沒有。
他總是那麼冷,只是一個眼神,便足以叫人心涼到底。
只是徒勞。
無論怎麼努力,都只是徒勞。
看,到頭來,她得到的是什麼?
她得到的,是他張口的一個『滾』字。
三年的共枕,三年的纏綿,只換得一個滾字。
不必痛心,因為心已死。
不必記恨,因為無需記,那恨已經在心底生了根。
而此刻,那樣冷血的人,居然在她的面前,對著另一個女人,深情款款地訴說著真心?
他憑什麼?
她又憑什麼?
她恨她,若不是她,他不會斷絕了與她的往來,如果他們還能夠像以前一樣相處,就算沒有名分,她也不會怪他,也許就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可是,她更恨他。
恨他瞎了眼,壞了心。
納蘭子書是個如何的女子,不過只有一張清秀的臉,一身淡然的氣質,一個良好的出身,相比之下,她柯綺陌除了出身這一點,還有哪一點比不上她?
然而,他的眼中為何只得她一人?
她看了他三年,愛了他三年,一直癡心地等,等到有一天,他會轉過身來,看到她。
可是沒有。
無數次,她站在他的面前,可是他的眼裡,依舊映不進她的身影。
——她,等不來那一天。
若是不見,就好了。
可是為何要讓她撞見納蘭子書?
那一刻,她相信了,原來這就是天意。
是上天給了她一個機會,報復於她。
低頭,長長的指甲劃破掌心,一滴血珠猛地湧出,她看著,忽地笑了,笑聲尖利刺耳,久久不止。
抬眼,笑聲又僵又寒,銀牙緊緊地咬著,眼中恨意不減,反而陡升,那嬌艷的臉容,浮現出一抹陰狠,「軒轅非雍,你何其狠心,又何其殘忍,我無怨無悔愛你,你卻負我一生,當日你如何待我,今日我便要加倍償還於你,你不是要就納蘭子書麼,可以,但我要用你的命要償,不過在此之前,我要讓你生不如死!」
軒轅非雍對上她充滿恨意的目光,目光微微一凜,她到底想要做什麼?
柯綺陌手微微一動,那鋒利陰冷的匕首在燈光下閃出一片青黛色的光澤,刺得軒轅非雍的眼睛發疼。
他心頭大駭,開口已是顫音,「你在上面下了毒?」
「怎麼,怕了?」她嘴角噙著一抹陰冷的笑容,「不過你大可放心,這毒不足以致命,只是會很痛苦而已。」
軒轅非雍捏緊了手指,「你若恨,便恨我好了,是我負了你,與書兒無關,你放開她!」
「怎麼,這麼快就開始心疼了?我這還沒開始呢。」她譏誚地看了他一眼,冷聲說道。說時,纖細瑩白的手掌忽地一抖,納蘭子書的脖子上立刻出現一條淡淡的劃痕,血跡隱隱地滲出,她狀似震驚地驚呼一聲,「啊,對不起,一時手滑了。」
軒轅非雍只覺得心口一抽,大聲地吼了起來,「柯綺陌,你若恨我就來報復我,不要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