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頂一道閃電忽然而過,隨即是震耳的雷鳴。
暴雨傾盆,砸在她的身上,瞬間全濕。
她癱軟在地,喃喃,航,你終究是為了那個倩如,捨棄了相戀多年的我麼?
轟,又一抹亮光投來,她呆呆地抬頭,恍惚中只見一抹身影,身姿挺拔,氣勢凜然,依稀可見那堅毅俊美的唇角,冷酷地勾起……
非雍……
她喚著,欲要舉步,腳下卻是一絆,朝前跌倒,摔在冰涼的雨水中,又是一陣疼痛。
停下的淚,終究還是忍不住,決堤。
越湧越多,越湧越多,乾脆抱著膝蓋,蜷著身子,跪坐在地上,頭埋下去,大哭。
書兒……
依稀是溫柔的呢喃,她猛地抬頭,卻撞入一雙冰如寒川的眸子,裡面除了冷漠,還有無情,鄙夷……
可笑你不過是個無顏女,竟妄想攀上本王?
納蘭子書,因妒生恨,鑄下大錯,今,我軒轅非雍休去納蘭子書,從今而後,形同陌路,再無干係!
他說著,語氣殘忍而無情。
他在笑,眼中的鄙夷顯露無疑,他在笑,她的天真。
心,針刺的疼。
她摀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氣,拚命地搖著頭,哭道,不是我,不是我,非雍,求求你,不要……
不要?
他冷笑,聲音猶如地獄的修羅,納蘭子書,還本王的孩兒來……
她身子一僵,旋即變得更冷,身體在不停地打顫,她哆嗦著,嘴唇凍得發紫,卻是發不出一個字。
好冷。
好累。
誰,誰來救救她?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他高高在上地看著她。
她抬眸,望見那張冷然的俊臉,忽地咬緊嘴唇,手緊緊地攥著衣角,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語帶哽咽,非雍,我那麼愛你,你為何,不肯相信……
他緩緩地蹲下身子,拭去她眼角的淚,動作溫柔得似乎換了另一個人,她的淚流得更凶,只覺得心中的委屈在他的溫柔裡得到了釋放。
非雍,你相信我了,對不對?
她期盼地仰起臉。
他看著她,忽地笑了,大掌也自她臉上一滑,滑至她的下巴,用力地扣住,聽到她痛得悶哼一聲,才極冷極冷地說道,愛我?納蘭子書,你無姿無貌,善妒失德,一無是處的你,拿什麼來愛我?!
她的心驟然碎裂,他的一字一句猶如地獄的魔音,聽得她渾身發抖。
他冷眼看她,冷笑數聲,用力將她掙脫在地,居高臨下地開口,你的愛,本網不屑!
她瞳孔陡縮,身子晃了晃。
他卻已轉身離開,一步一步,像踩著她的心,錚錚有聲。
胸腔欲裂,她摀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痛苦得以為自己就要死去。
亮光消失,四周恢復一片黑。
只是暴雨不停,雷電交加,冷風割膚,雨珠砸人,她冰,她冷,她累,她閉眼,想就此睡去,然而淚水卻不肯停歇,不停地折磨著她……
「小姐!小姐!小姐你醒醒!」
誰,是誰在叫她?
那麼溫柔的聲音,微微帶著點哭音,她緩緩地睜眼,卻覺眼角枕邊皆是一片冰涼,一摸,濡濕一片,她怔了怔,低頭,鬟邊皆濕,枕被亦染淚。
淚?
看著一臉擔憂的青蕊,不禁一陣恍惚,原來,是夢……
一夜噩夢,渾身虛軟,累得乏力,醒來,虛汗浸衫,肩上背上皆濕。
青蕊見她精神憔悴,便提議去街上散散心。
主僕兩人出門,行至京城街道,街上一片繁華勝景,週遭街市人聲鼎沸,十分熱鬧。
「小姐,怎麼樣,京城沒有什麼變化吧?」
納蘭子書微微揚唇,「似乎比先前更熱鬧了些。」
青蕊左右看了看,見前面有間不錯的脂粉店,便往內行去,一邊回頭笑道,「小姐,快點來啊。」
納蘭子書點點頭,兩人入得店內,還沒站穩,便被往外走的某人一撞,她身子一晃,就這樣摔在了地上。
腳踝上傳來一陣疼痛,納蘭子書淺吸一口氣,低頭,卻見腳踝處紅腫一片。
「小姐。」青蕊聞聲回頭,連忙上前探查她的傷勢。
納蘭子書抬頭,卻見一個女子面若桃花,細腰纖臂,眉眼妖嬈,秋波流轉處,風情染眸,那份浸到骨子裡的柔媚,不下子桑婉,或者更甚。
「這位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雲鬟如霧,香腮如霞,低眉順目,那柔柔的語氣,更顯得楚楚動人。
納蘭子書搖搖頭,淡淡一笑,「沒事,姑娘不必介懷,我只是扭傷了而已。」 況且,她不太擅長應付如此嬌滴滴的美人。
美人雙手扶起她,「怎麼可能會沒事呢,你的腳都腫了,姑娘,我的住處離這裡不遠,你跟我來吧,腫成這樣,不敷藥可不行。」
納蘭子書正要搖頭,美人卻連忙握著她的手,關切地說,「姑娘,就這麼辦吧,不然,我也不能心安。」
納蘭子書怔了一下,終究輕歎了一口氣,點點頭,輕輕地說,「那就有勞姑娘了。」
行至一棟香氣縈繞,精雕雅致的樓宇前,青蕊一臉驚愕,手指抖抖地指著樓上衣著暴露,舉止妖嬈的女子,怔愣道,「這、這,就是你住的地方?」
鳳姬樓。橫匾上的三個大字龍飛鳳舞,饒是再不識世事的人,也知曉這裡是什麼地方。
美人歉意一笑,「對不起,我只想著要補償不娘,卻忘了姑娘家世清白,來這種地方,根本不合適。」
言辭間,竟有幾分卑微與落寞。
納蘭子書微微一笑,「無妨,好了,青蕊,我們進去吧。」說罷不等她答應,便率先往裡走去。
青蕊與美人皆是一怔,前者喃喃嘀咕了幾句,便心不甘情不願地跟了上去,至於後者,則是一臉愕然地看著納蘭子書的背影,心中波瀾微泛。
待敷好草藥,美人眼眸一轉,含笑道,「我叫柯綺陌,不知道姑娘如何稱呼?」對於這個不在意他人眼光的奇特女子,她有點心生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