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戰之後 夙世姻緣 番外:玨塵收徒
    除了夕霞山的師兄師弟們,估計已經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叫『玨塵』了,就連我唯一的徒弟——風城月,也只尊稱我為『師父』。

    我耗盡畢心血醉心武學,為的是什麼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我遊遍了天南海北,救了無數蒼生,但是我心裡沒有滿足感,我總覺得生命還欠缺我什麼。

    曾有位仙人托夢給我,天帝儲君在人間體驗疾苦時造下冤孽,無法積德圓滿,已輪迴八世,始終無法修成正果。他造下的結一直沒有解開。於是天神們相商,讓歷史重演,希望他能夠了結夙願。

    天帝在人間受罪,要想成就大業,將功過補回,不僅要受盡折磨,還需他人相助。我在尋找,一直在尋找,茫茫人海中,我相信只要見到那個人,我第一眼就可以辨認出。

    回山修煉了半年,我再次決定下山,江湖行走,去尋找那個人。正巧遇到三師弟領了一個孩兒回來,是蘇武的孩子。那孩子頗有靈氣,一雙眼睛烏溜溜的,我看了一眼,便知她是女兒身,她的眼珠一動,鬼機靈地眨了眨,我就知道她非凡人。難道是天帝?不可能,天帝是男兒身。聽說已有天神下凡來幫助天帝轉生。難道眼前的女娃便是其中之一?嗯。有可能。

    三師弟將我拉到一旁,對我耳語道:「我在西平蘇府見到一個孩童,不過數十歲,玉雕般的人兒,卻滄桑著一張臉。蘇武說是七皇子,雙目失明,但他的言行舉止從容不迫,與一般同齡的孩子不同,聽說二師兄一直在尋找不一般的徒兒,不妨去看看。」

    說來也怪,三師弟的話一出口,我心中便一片明朗,禁不住大聲笑了起來,是他了。我感覺得到,就是他。

    在皇宮裡找到他時,我卻滿心的失望。一個只會傻呆呆地看著叮噹響的吊墜的男孩,有何大志?雙眼還是瞎的。正要走,他手裡的土塊引起了我的回眸。

    一雙小手細膩地摩挲著,我細細一看,天吶!竟是字。他是瞎子,但是卻有這種辦法識字,果然不若凡人。再留心觀察了他幾日,他的心智遠遠超過了一個正常的大人,何況他還只是個孩子。若悉心教導,必成大器呀!

    於是,趁著黑夜,我飄然來到他的床前,他睡得不熟,眼睛看不見,耳朵卻很靈光。聽到了有動靜,語氣卻不慌不忙。一點也不害怕,反而顯得很老成。

    「不知閣下深夜到訪,有何貴幹?」若是一般的孩子,不是嚇哭了,就是大聲喊著『你是誰』,他不卑不亢地坐起來,平靜地問道。

    我觀察他的內息,不像是會武之人。我便問道:「你目不能視,又不懂武,怎麼知道有人?」我的輕功一般情況下來無影去無蹤,因為我有心讓他發現我,所以沒有用內力閉氣。一般會武之人能聽出輕微的喘息聲。

    「聽聲音,是位走錯門的大師吧?我是個瞎子,所以老天給了我靈敏的耳朵。比常人聽得仔細。有人曾告訴我,上天為你關上一道門,必然會為你開啟一扇窗。」

    小小年紀,悟出的道理倒是不淺。果然很有資質。我問他最後一個問題:「你不怕我是壞人?」

    「壞人,與我又何干?我已一無所有,即便死了,也不會損失什麼。」

    好,看得開!能將生死置之度外,這樣的人學起武功來不怕疼不怕苦。「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他居然搖頭了。「我為何要拜你為師?」

    「為師畢生癡心武學,卻無從教導。看你天資聰穎,有意傳授於你。為師走遍大江南北,認識許多名醫,合國的醫聖與我有些淵源,或許我可以幫你治好眼疾。」

    「感謝閣下上心了。盲者看到的,不會比明者愚。這個世界,不必看得清晰。」

    呵,這是個什麼樣的孩子呀?老成的話,沒有起伏的語調,彷彿一個看透生死的得道高僧,難不成是練了什麼童顏鶴髮的邪功?

    越是不肯理我,我偏要激起他的性子。

    我開始觀賞起他的房間,他的房間佈置很簡單,裡面除了床榻,一張枯萎的木桌,毫無別的裝飾。裡裡外外只有一個老太監,而那個老太監幾乎是這個瞎眼孩子在照看著,別無其他的奴才,樸素得不似一個皇子的住所。難不成他不是皇子?

    我在門口看到了歪歪扭扭的八個字,字體很幼稚,但是其中的道理卻讓我頓時幡然醒悟:『斯是陋室  唯吾德馨』,有這樣的心態,看透了奢華,無慾無求,哪怕帝王也未必能領悟世間的萬千百態。

    在宮裡稍作逗留,暗中打聽了一下,才明白這個七皇子的處境。一個無名無份的宮女誕下的孩子,皇帝連看都沒看過一眼。七皇子是奴才們對他的稱呼,皇帝在名譽上根本沒有認他。其實那個皇帝只不過不願意承認自己酒後亂性,犯了錯罷了!

    時勢造英雄啊!這樣出生的孩子難免早熟。天帝下凡,不就是體驗民間疾苦嗎?

    我留在了那個陋室,沒有人會關注這個皇宮最偏遠的地方,我和那個孩子成了忘年之交。想不到我一個德高望重的大家,會和一個孩子談得來。這個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他常年摩挲的那個叮噹響的鐵管子是蘇淺送的。真想不到,他們居然是好朋友。

    從他對那個叫『風鈴』的東西的愛惜,我想他非常的在乎蘇淺這個朋友。於是我就利用蘇淺,對他說:「城月,你可知道,贈你恩惠之人,是個女娃娃。」

    他果然驚訝了。我繼續給他分析道:「他們家人對天下隱瞞了她的身份,等她長大了必然有曝光的一天,到時候可是欺君之罪,你若是手無縛雞之力,如何保護你的朋友?」

    我知道他是在乎蘇淺的,所以他不會去告密。我用她來誘導他拜我為師,是個明智之舉。

    悅耳的鈴聲確實讓人心情舒暢,還有那個粘土版,對於盲人識字確實是個很不錯的辦法。這下子我完全相信了,那個靈氣的女娃是天神下凡來助天帝一臂之力的。

    常來這裡的還有另外一個小伙子,叫秦天。個性大大咧咧的,和月兒在一起也不嫌月兒悶,自言自語地做著粘土版,完全樂在其中,根本不在乎月兒有沒有聽。但是我知道,月兒那顆冷酷的心已經被他的小夥伴慢慢融化了。

    秦天做的粘土版只是孩子玩的玩具,完全不能用作識字。我只好親自動手給月兒做了。想不到我一個十指不沾泥的人居然為一個孩子和起了泥巴。

    通過交談,月兒在心靈上慢慢接受了我,我也用自身的實力慢慢地征服了他,讓他打心底裡敬佩我這個師父。

    然而,無論我多麼循循善誘、教導有方。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最主要的還是要他自己能吃苦耐勞,不畏艱苦地克服重重難關。如果他做不到比常人優秀,我也只好另尋他人了。

    數十日觀察下來,我開始慢慢佩服起這個孩子了。他的毅力超出了常人,當他知道他的朋友將來的某一天或許需要他的幫助時,他練武練得更勤了。每日三更便起床扎馬步,單腿獨立大半天絲毫不動搖,常常跟著我打坐四五個時辰也不煩躁,一個十歲大的孩子能吃得了苦中苦,還有什麼難題能難倒他?

    基礎打得牢靠了,不出一年時間,他已經可以對付江湖上的三流劍客。長此以往,不出二十,月兒在江湖上必定鮮有對手。如果帶他出宮,一定可以創造出一番作為。別人都有家族後台撐腰,師父能給他的,只有江湖了。

    貪玩的秦天家境優越,但心思單純,且忠肝義膽,如果能好好地引導他,也會是大將之才。月兒需要幫手,在江湖上我收留過很多孤兒,將來都會是月兒的得力助手。

    但是在宮中,我抬頭看向單腿獨立的月兒,秦天在一旁誘惑他:「風城月,我們一起玩躲貓貓好不好?你躲我來抓你,陪我玩一會吧?要不你教我那個怪老頭教你的武功好不好?」邊說著,還一邊鬼祟地偷偷瞄我。

    他早就有意要拜我為師,但我今生只收一個徒兒,說實話,秦天的資質不如月兒,我又怎可能收他?秦天討好地給我捶背、端茶倒水的大獻慇勤,苦苦哀求我收他為徒。可惜我不能一心二用,我只想讓一個人繼承我的衣缽。不過……哼哼!月兒可以收徒啊!

    我把這層意思表達給秦天的時候,秦天不高興得撅起嘴,耍起小孩子脾氣:「我們明明一樣大,他好像還小我半月,憑什麼要我拜他為師?哼!我不。」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讓他心服口服了。我讓月兒和他比武,誰贏了誰做我徒弟。我只是想讓秦天看看月兒到底有沒有資格做他的師父。實心眼的月兒悄悄問秦天,是否真心要拜我為師。秦天著急地點點頭,於是兩人比武時月兒假裝輸給了秦天。為此,我第一次訓斥了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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