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棄妃 寂寞想念 王子,知道什麼是養虎為患麼?
    為什麼總要逼我呢?我屏息閉目靜思,心中一片苦澀。曾經我希望得到李世民唯一的愛情,希望得到秦瓊兄妹般的親情,希望得到宇文成都手足般的友情,事實證明是我太貪心、太幼稚了。所以我所珍惜的這一切最終全部碎裂,遍地狼藉,不可收拾。

    我的珍寶其實是我自己臆造出來的,根本就不存在。歲月之水不停地打磨著我,將天真無邪一點點抹殺,如今水落石出,我只能選擇成為一塊頑石,坐視流水浮雲而不亂、不嗔、不怒、不怪。這一刻,我在精神上斷奶,真正長大。一個女孩,要在怎樣一個時刻,才能強硬到意志和情感都不受任何羈絆呢?

    「不可能輕易收手麼?」想到這兒,我突然笑了出來,「王子,知道什麼是養虎為患麼?」

    「嗯?」突利身軀一僵。

    我側滑一步,右手一翻,抽出腰間長劍,忽地朝突利刺去。

    突利見狀連忙轉身避開,順勢想拔出彎刀抵禦。

    我輕笑一聲,手腕輕輕一轉,便已縮回長劍,一斜身,劍勢回轉,向突利的脖頸削去。

    「明!」突利低呼一聲,根本來不及拔出彎刀抵擋。他左閃右避,朝後疾退,卻仍是避讓不過,一時間險象環生。

    我欺前一步,凝神運氣,振腕發劍。一道寒光快如閃電般刺向突利的胸膛,只聽「哧」一聲,他胸前的衣服已被我的劍氣劃破。

    「一旦你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就絕不可能輕易收手麼?」我也不進逼,徐徐收劍,神態淡然,伸手搭上突利的肩膀,「那我只有選擇斬斷你的雙手了。」

    入夜後,歌舞宴會也開始了。熊熊的篝火燃燒起來,空氣裡瀰漫著烤肉的香味。身著絢麗衣裝的男男女女在篝火旁圍成一圈,席地而坐,面前的矮桌上放滿了美酒瓜果。

    在突厥,一年中有數月,人們會競相擁到王都來,一方面是各部族的首領聚會商議國事,另一方面是為了互相展示各部族之兵力。而如今又正好是祭祀與慶典的好季節,所以王都總是非常熱鬧,歌舞宴會不斷。

    一場熱鬧的歌舞,各種樂師當然是必不可少的。突厥音樂有著其特有的吹奏方式,弓弦和打擊樂器演奏出極富特色的樂曲,旋律婉轉動聽,節奏千變萬化。

    我當然也受了邀請,此時正與蕭然等一幫弟兄坐在一旁靜靜地欣賞。

    剽悍的突厥漢子,靚麗的突厥女郎,不分男女,大家都快步飛旋地舞著。

    突厥人的舞蹈,樂天達觀,又充滿生活的樸實意味。

    這是生命的音樂與舞蹈,羌笛、胡笳、箜篌、羯鼓齊奏,那音樂洶湧狂放,猶如一次次烽煙的瀰漫。我凝神聽著,不知不覺已走進了這段撲朔迷離而又異彩紛呈的歷史中。

    音樂忽然一轉,變得悠揚而又哀怨。和著美妙的音樂,有個英俊的黑衣男子撥動手中的琴,用低回淒哀的嗓音吟唱著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歌中唱道:「我的愛充滿悲傷,我的愛令我絕望,因為她離我而去,即使乘著草原上最快的白馬也追不上……」

    我定睛看去,卻吃了一驚—那正在唱歌的黑衣男子正是突利!

    這首歌的曲調低沉淒美,卻能勾起人們昂揚激越的情緒。突利醇厚低沉的歌聲再起:「心愛的姑娘啊,請你回到我的身邊,你彷彿是一股清泉流進我久旱的心田,你彷彿一陣迅疾的狂風吹走了滿天烏雲,陽光又重新灑滿大地。我最愛的姑娘呀,讓我倆永遠在一起……」  

    細細的琴聲,如溪水穿過石縫般緩慢而輕柔,從突利的指間流瀉出來。他挺拔的身材、稜角分明的臉、濃黑上挑的雙眉、深陷的眼窩,淺棕色的眼眸裡流露出一種桀驁不馴的氣質,他週身似乎都散發出一股狂傲的氣息。

    客觀地說,突利確實是個能令女人著迷的男人。在場的眾多女子都癡癡地看著他,一臉迷戀陶醉之色。

    突利卻彷彿看不見其他人,那雙深邃的褐瞳緊盯著我,一刻也沒有移開過。他的眼神是如此地灼熱誠摯,流淌著明明白白的愛意。

    周圍的人也發現了他的眼神不同尋常,紛紛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著我們。

    我有些狼狽地躲開他熾熱的目光,隨即低下頭,不理不睬,做出一副漠然的神情。即使如此,我的臉頰與耳朵還是一陣發燙。我僵硬地坐著,不敢動一下,只能在心中不停地咒罵著:這該死的突利,是想讓我當眾出醜麼?

    「大哥,你看見紅兒沒有?」正低頭胡思亂想著,一旁的歐陽炎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

    我怔了怔:「紅兒?方才不是在這麼?」

    「她說起風了,怕大哥著涼,所以回穹廬取披風去了。」邊上的蕭然連忙答道。

    「去了多久?」我追問了一句。

    蕭然想了下才說道:「約莫有半個時辰了吧。」

    「半個時辰了?」過了這麼久,不會出什麼事情了吧?我一愣,心底隱隱有些不安,隨即起身囑咐道,「你們在此等著,我去去便來。」

    說罷,我拔腿便往後跑去,剛走不遠,便聽見一個男人粗啞的聲音:「喂,女人,你跑不掉了!」我皺了皺眉,抬頭看去。

    前頭跑過一個嬌俏可人的女子,她的神情有些慌張,正是紅兒。

    一個渾身酒氣的男人橫著躥了出來,迅速撲向紅兒,粗暴地摟住她的腰,嘴中含糊不清地說道:「小妞,陪大爺我一晚上吧!」

    紅兒拚命掙扎著,驚恐地大叫:「不,不要!放開我!」

    「不放!」那男人的嘴硬要往紅兒臉頰親去,「大爺我看上你是你的榮幸!」

    「不,不要!救命!救命啊!」紅兒捶打著他,放聲大叫。

    「住手!」我大怒,立刻衝上前去,一個閃身來到那男人面前,對著他的臉結結實實就是一拳。

    「公子!」紅兒望見我,又驚又喜,忙跑過來摟著我的胳膊。

    「沒事了,沒事了,有我在。」我撫了撫她的背,輕聲安慰著。

    「又是你這臭小子!」那個男人捂著被我打腫的臉,氣急敗壞地叫道,「每次都來壞我好事!」

    「是你?!」我愣住了。原來這人就是上次在宴會上輕薄依娜,被我制止後與我決鬥的那個男子,真是冤家路窄。

    那男人猙獰地說道:「你這臭小子,上次大爺我放過你了,這次我絕不饒你!」

    「廢話少說,你若要動手,小爺奉陪就是了!」我將紅兒推到身後,手搭劍柄,沉聲說道。這個不知尊重女性的野蠻男人,今夜我非要教訓他一下不可。

    「啊—」那男子拔出彎刀,左腿邁前一步,右腳一點,凌空而起,俯衝著向我劈來。

    刀劍無眼,一旦出鞘,不見鮮血絕不回還。若先前我們的比武只是點到為止,那此次恐怕就是以命相搏了。

    面對這強勁的一刀,以硬碰硬無疑是自討沒趣,我選擇暫避其鋒芒,側身退後。

    我的長劍並未出鞘,所以我只能邊閃邊退。那男人卻越戰越勇,手中刀光閃閃,步步緊逼。

    他暴喝一聲,當頭劈下一刀:「臭小子,你怕了麼?為什麼只退不攻?」

    「呵……」我輕笑一聲,呼吸吐納,右手一拍劍鞘,長劍瞬間彈飛出來,劍尖從地面劃過,劃出一道閃亮的銀光,由下往上削去,接下他這由上至下劈來的驚天一刀。

    他的彎刀往下一壓,刀劍相碰,發出「噹」的一聲巨響,火花四濺。

    那男人的身子被彈向空中,我也被這強大的力道震退了好幾步。

    這一擊令我手臂發麻,連呼吸都有些紊亂了。但我迅速便穩住了身子,調勻真氣,清嘯一聲,舉劍攻去。

    劍氣破空而響,我只一劍便搶到了先機,他雖然以刀擋住,卻也被逼得頹然向後倒退幾步,吐出一口鮮血。

    我毫不手軟,第二劍、第三劍……一氣呵成,源源不絕地刺出,每一劍都是又狠又快,有進無退,招招都是進攻,劍尖始終不離他的要害。我只覺得渾身熱血沸騰,一股前所未有的殺意隨著體內真氣的提升迅速流遍全身。瞅準一個空隙,我猛地飛身衝出,一劍刺向他的咽喉。

    「明!手下留情!」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我也不回頭看,右手輕輕一抬,一點即收。劍鋒只輕輕地抹過那男人的脖子,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啊……」那人逃過一劫,大難不死,滿臉驚恐地呆望著我。

    方才出聲阻止我的人正是突利,他沖那男人喝道:「你還不快走!」

    「是……」那男子自然不敢多做逗留,轉身拔腿飛奔而去。

    「呼……」我緩緩收劍,一邊平復著體內亂竄的真氣,一邊抑制著心中那奔流不息的殺氣。

    這一刻,我真正領悟到了何為殺氣,那是一種極其可怕的精神力量,或者說是一種極度接近死亡的氣息。

    「好劍法……」突利徐徐走上前,拍掌叫好,「驟然而起,戛然而止,一如雄鷹般急升急落,這是真正的殺人劍!」

    我露出冷冷的笑意:「這不是王子樂意看見的麼?」

    「未必,此刻我反而有些擔憂,自己是否真的是養虎為患。」突利恢復了往常那淡漠慵懶的神情,「我確實樂意見你逐漸成長,將來好助我一臂之力,但,萬一某日你投入了敵方陣營,那絕對就是一個可怕的敵人了。」

    「王子是對自己沒有信心麼?」我抿唇輕笑,挑釁地望著突利,「放心,我沒有覬覦天下的野心,也不想為任何一個爭奪江山的人賣命。」

    「是麼?」突利也不反駁,只挑了挑眉,「宴會還在繼續,我們回去吧。」

    我將紅兒交託給隨後趕來的蕭然與歐陽炎,命他們將她送回穹廬好生照看著,自己便和突利又回到了宴會上。

    「明,三日後,頡利便要發兵攻打西突厥了。」突利抽出佩刀割下一塊烤好的羊肉遞給我。

    「哦?如此迅速?」我伸手接過羊肉,猶豫著是否要吃下去。倒不是我嬌氣,實在是我的腸胃不爭氣,吃了這半生不熟的肉,准鬧肚子。

    「放心吃吧,這肉我已烤得熟透了。」突利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補充道,「我料想頡利此戰大概要經過兩三月才會落敗,趁這段時間我好秣馬厲兵。」

    「而後呢?你是想等頡利戰敗,你再發兵去救?」我一閉眼,將羊肉放進嘴中慢慢地咀嚼起來,味道居然很鮮美,沒有那種可怕的羊膻味,「如此也好,頡利此戰兵敗,聲名必定一落千丈。而你發兵去解了他的危機,既可以獲得民眾的擁護,也能賣他一個大人情,確實是一箭雙鵰的好計。」

    「明,你能將我看得如此透徹,恐怕我是更不能放開你了。」突利湊近我,唇角浮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呵呵,王子,我去或留,不是取決於你放或不放,而是我走或不走。」我側過頭去,迎上他眸中那道褐色的銳利目光,聳了聳肩。

    「哦?好,很好,確實是羽翼漸豐了。」突利挑眉,學我聳聳肩,忽然古怪地笑了起來,而後不著邊際地說道,「明,你有大麻煩了。」

    「嗯?大麻煩?」我一愣,一頭霧水,不明所以。

    歌舞仍在繼續,鼓聲伴著胡琴、羌笛的旋律響起,一個身裹綠色披巾,面紗半掩的妙齡女郎如一襲清風飄然而至。走到場地中央,她猛一轉身甩掉面紗和披巾,只見她身著飾有彩色亮片的粉色突厥舞裝,舞姿妖嬈,目光挑逗。

    我暗暗吃了一驚,這女子正是阿史那燕。這個驕橫美艷的公主習慣了騎馬狩獵,平日總是一身利落的紅衣短裝,今夜不知為何如此費盡心思地裝扮自己,還不惜紆尊降貴,當著眾人的面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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