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棄妃 寂寞想念 你身邊的男人太寵溺你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突利與我表面上像是夜夜流連於紅帳之中,實際上是暗中商議對策,收買頡利的手下,慢慢削弱他的兵權,同時加派人手四處打探西突厥方面的動靜。

    連日的奔忙,我已疲累不堪,天亮時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帳篷中,衣服都懶得脫下,倒頭便睡。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耳邊傳來一個男子低沉的叫喚:「明,明,醒醒……」

    我皺起眉頭,抬起沉重的眼皮,突利的臉出現在我的視線中。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我隨即清醒過來,猛地坐起身,突利正蹲在我的榻前定定地看著我。

    「看見我,你似乎很不高興。」突利雙手環胸,俊朗的臉上似笑非笑。

    「被人擾了好夢,任誰都不會有好心情。」我輕甩了甩頭,鎮定地問道,「王子找我有事?」

    「今早探子來報,西突厥開始進犯我們的疆土了。」突利雙手一攤,語帶笑意,「頡利打算親自領兵抵禦。」

    「這麼快?」我原想解開束髮的緞帶,整理一下睡亂的長髮,但想起突利也在此,只能作罷,「王子用了什麼計策,能這麼快就離間了頡利與西突厥可汗的關係?」

    「呵呵,當然是用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方法。我只是想辦法讓西突厥的大汗統葉護明白,我若當了東突厥的可汗,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他自然願意助我。總之,不論過程如何,結果是我想要的,那便算成功了。」突利一邊解釋著一邊伸過手,扯掉了我的髮帶,而後輕撫著我散亂的髮絲,「明,我喜歡你散開長髮的模樣。在江都初見你時,你便是披散著長髮,烏黑的髮絲錦緞般順滑,如水一樣流淌在肩上……」

    「這樣就行了麼?王子會不會過於自信了?」我拍開突利的手,打斷他曖昧的言語,「萬一西突厥落敗,反而會增加頡利的聲威,到那時恐怕會適得其反。」

    「不會,頡利此戰必敗。」突利眼底寒光忽現,「我一邊派人暗中支援西突厥,一邊從後方削弱頡利的勢力。」

    「暗中支援西突厥這點我明白,但從後方削弱頡利的勢力恐怕不易。」我低頭思索道,「且頡利是可汗,他也不可能親自出戰應敵。」

    「頡利此人剛愎自用,又驍勇好戰,所以他必定會御駕親征。」突利的目光瞬間變得凌厲,「要削弱頡利的勢力其實很容易,剷除他的左膀右臂便可。他的左右手便是掌兵之官納蘇尼與族爺博爾勒。」

    「我聽過這兩人的名字,他們一文一武,輔助頡利。」我稍一沉吟,「但是他們兩人同樣手握大權,恐怕不好對付。」

    「納蘇尼會隨頡利出戰,只留博爾勒在朝中處理軍機大事,」突利簡明扼要地分析,「我會借西突厥人的手,讓納蘇尼永遠留在戰場上。納蘇尼一死,博爾勒也就難成氣候。」

    「那頡利呢?他畢竟是你的叔叔,」我眉頭一擰,問道,「你也想要他永遠留在戰場上麼?」

    「我不會讓頡利死,我要讓他活著看我登上可汗之位!如你所說,他是我的叔叔,我不會要他的命。」突利冷笑一聲,「我要他好好地活著,這幾年他給我的恥辱,我要加倍還給他。」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聽你這話,你對他的仇恨,似乎不只奪權這麼簡單。」

    「他殺了我的父汗!父汗表面上是因病而終的,其實是頡利暗地裡害死的。父汗身強力壯,是不可能突然染病去世的。」突利抬眼看著我,暴怒的殺氣湧上褐瞳,「父汗照顧我、教導我,他尊貴、嚴肅,有著天生的王者風範,而頡利不僅害死了我最親最愛的父汗,還接收了父汗的女人,我的母后就是因此抑鬱而死的。此仇此恨,我如何忘得了,我絕不能放過他!」

    我心中一凜,頓時有些明白。按照突厥婚俗,男子死後,他的女人便像財產一樣被其子或其弟繼承。也就說,突利的父親死後,頡利不僅奪了可汗之位,還佔有了他的女人,連同突利的母親也一起佔有了。這樣的奇恥大辱,突利又如何能忍?突利蟄伏許久,平日在頡利面前裝出一副遊戲人間的模樣,實際上藏巧於拙,英華內斂,只是為了等待一個機會報復頡利,奪回本應屬於他的一切。

    「還有一個人不得不防,也不得不除,這個人是隱藏在頡利身後的刺客,也是我們的阻礙。」突利似乎想起了什麼,又說道,「此人名叫庫摩,是頡利豢養多年的殺手,刀法精妙,殺人從不失手。」

    「怎麼?莫非頡利想派此人來取我的性命?」對於王公貴族暗地裡豢養殺手我倒是不陌生,只是疑惑為什麼自己也會成為他們的目標,「因為他不能殺你,所以要剷除輔助你的人?」

    「那刺客一直埋伏在暗處,伺機想要我的命。不單是對我,在你之前,我的心腹一旦被頡利發現,通常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突利正色道,「我並非危言聳聽,你必須更加小心。」

    我思考著突利的話,整理著紛亂的思緒,忽然放聲狂笑起來:「哈哈哈……」

    突利先是一怔,而後便問道:「你為何發笑?」

    「突利啊突利,你真是個可怕的人。」我長歎一聲,原本以為他一直真心實意地對我,如今看來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你一直在設計害我。」

    突利挑眉斜瞥著我:「我設計害你?此話怎講?」

    「那日我失手殺死的那個刺客,其實不是頡利派來的,而是你指使的。此舉瞬間就將我逼到你的陣營中,我想不幫你都不行。只可憐了那個刺客,白白地送了性命。」我慢悠悠地說著,語調不帶一絲感情,「而後你唯恐別人不知道我已答應輔助你,故意在頡利等人面前表現得與我親密無間,又四處放話說我是你的心腹,引頡利來殺我。」

    突利也不反駁,摸著下頜反問道:「你的話似乎只說對了一半,為何我要引頡利來殺你?你若死了,對我沒有半點好處。」

    「因為你與我交過手,知道我的劍法,對我這花拳繡腿還是有些信心的。你想殺死庫摩,卻又怕我不肯動手,當然就只能引他來殺我,這樣我便不得不出手了。」我很快在腦中串聯起所有的事情,理清來龍去脈,「方纔你也說了,掌兵之官納蘇尼與族爺博爾勒由你來應付,而我這不起眼的小兵自然只能與頡利的刺客庫摩拚死一搏了。」

    突利突然異常溫柔地問:「那麼,你如今知道了一切,又會做出什麼決定呢?」

    「我有其他選擇麼?倘若我不奮起一搏,就一定要死在庫摩手中,我不想死。」我與突利對視著,心中深深歎息,這個男人一邊說喜歡我,要娶我為妻,一邊卻又將我推入最危險的陷阱中。此刻我有些明白李世民為什麼會與突利義結為兄弟,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凶狠、殘忍。只是李世民隱藏得更深,真正能做到「殺人於談笑間」,誰阻攔了他的霸業,誰就是他的敵人,就必定要死。看隋唐這段歷史時,尤其是玄武門之變,我絲毫感覺不到李世民隱藏在殺氣背後的掙扎,足可見他的內心堅硬冰冷到何種程度。曾經一度,李世民甚至也想要了我的命,而這樣的一個男人,卻是我深愛的人。我的所謂愛情,真是叫人發冷的天真。

    「既然如此,那麼,明,有些東西我便不得不教你了。」突利霍地起身,拉起我朝帳外走去,「走。」

    「要去哪裡?」我也不反抗,任由他拉著。

    「很快你便知道了。」突利將我帶到一片空地上,四周整齊地擺著幾個草垛。

    我轉頭看著他:「這是?」

    突利忽然拔出腰間彎刀,疾如閃電,朝我面門劈來。

    我大吃一驚,身軀一轉,側身讓過,而後手腕一沉,長劍出鞘,反手一劍刺向突利的肩膀。

    突利舉刀向上一擋,只聽得「噹」的一聲,火花四濺,我的長劍竟被盪開。我頓時立足不穩,身子也被震退數步。

    我剛穩住身形,突利便如飛趕至,手中彎刀連展,他的刀厚重而不失迅疾,夾著風雷之聲,變化無常,虛實難測。

    我雖敗未亂,用了九成氣力,舉劍在空中劃了半個圓弧,這才化解了他的攻勢。

    「劍法果然不錯,可惜了……」突利讚了一聲,右手輕輕一揮,一道長虹便破空劃出,一股鋪天蓋地的寒氣迎面壓來。

    我被他的氣勢震懾住,心神一恍,只一瞬間的猶豫,一道刀光閃過,冷冷的刀鋒已襲到眼前。

    這一刀是又快又直,有氣吞萬里山河之勢,刀鋒到了我咽喉前半寸處才險險地停住。停時就如發時那樣快,那樣突然,令人不可捉摸,這「一收」實比「一發」更令我驚訝,我不由讚了聲:「好快的刀!」

    「明,你的劍法確實精妙,但卻殺不了人。」突利收刀回鞘,「因為你沒有殺氣,你手中的不是殺人劍。」

    我隨即一愣,疑惑地問突利:「殺氣?」

    「對,殺氣!若要殺死一個人,必先有意念,意念驅動行動,凝聚成一股氣,在動手之前,渾身散發的戾氣便已傳遞了出去,這就是所謂的殺氣。」突利語調森寒,週身蕩漾著令人戰慄的氣息,「習武之人都是靠著對殺氣的敏銳判斷而躲避危險, 這只是一種感覺,雖然並沒有看到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但危險來臨的時候,卻總能奇跡般地避過。」

    我沉默不語。冷兵器時代的人遠離聲色,感官敏銳,所以很容易便感覺到那股戾氣。而文明進步後,人們周圍的感官刺激越來越多,極少面對死亡的威脅,更不用說動手殺人了,所以再也不可能感應到那所謂的殺氣了。

    「你的劍法應該曾經受到高人指點,已有些造詣,雖然快且穩,卻不夠狠,所以殺不了人。顯然,教你用劍的人不希望你殺人。」突利眸光一厲,「如此看來,以前在你身邊的男人不是太寵溺你,就是他們對自己的能力太有自信,確信在他們的保護之下,你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我聽後心中一震,確實是如此。我最早學的是太極劍,那本就是為了強身健體。而秦瓊提點我劍法,只是教我如何抵禦,卻從未告訴我如何用劍殺人。宇文成都和我也是以武會友,他殺人的伎倆有很多,卻不曾教我何為殺人劍。李世民、宇文成都、秦瓊皆殺人如麻,但他們從來都不讓我動手殺一個人。

    「他們想保持你的清白,所以不願讓你殺人,但我卻不是這樣想的。」突利的唇角揚起一個詭異的笑容,「在亂世中,倘若雙手沒有沾滿血腥,根本無法生存下去,哪管什麼清白不清白。」

    我長歎一聲,緩緩閉上雙眼。

    「中原的男人都習慣將女人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讓她們遇到一絲一毫的危險,而我們突厥男人卻正好相反。」突利俊美的臉龐有別於方纔的強硬,望著我柔聲道,「我要心愛的女子與我並肩作戰,一同出生入死。所以她必須驍勇善戰,巾幗不讓鬚眉,絕不能拖累我。明,你如此聰慧,應該明白,我為何要教你殺人劍。」

    我無奈地歎道:「王子,那夜我便清楚地告訴你,我不可能喜歡你,更不可能嫁你為妻。」

    「對我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突利緩緩上前,雙臂微張,將我困在他的懷中,聲調充滿警告,「明,一旦我想要得到什麼東西,絕不可能輕易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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