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棄妃 寂寞想念 隋煬帝輕笑道:這是守宮砂。
    李公公躬身很客氣地答道:「陛下前些日下旨,將王貴人賜給了守宮門的林圖護衛。」

    林圖?我曾經見過那人,記得他肌肉發達,滿臉橫肉,絡腮鬍子,眼露淫光,走起路來像只螃蟹……如花似玉的王昭容被賜給這個醜陋得像野獸的男人糟蹋凌辱,也難怪她會發瘋。可是為什麼呢?她犯了什麼大罪,隋煬帝要這樣懲罰她?

    我十分不解,忍不住追問道:「李公公,為什麼呢?陛下不是一直很寵愛王貴人麼?」

    李公公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茫:「這個奴才就不知道了。」

    「公公,你是陛下身邊的紅人,你一定知道的。今日若不問出事情的緣由來,我是不會罷休的。」我想了想,又說道,「我知道你有難言之隱,不便說出真相。那不如這樣吧,我問你答,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如此一來,陛下若問起,便不是你說出來的,而是我自己猜中的,你看這樣可好?」

    「好,風護衛請問。」李公公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想起王昭容盯著我的那種怨毒的眼神,我開口問道:「王昭容這事和我有關,是麼?」

    「是。」

    真的和我有關……自從那天她給我了一記耳光,我就再沒見過她了,難道說……我心中一震,答案呼之欲出,卻又不敢妄下判斷,不由沉聲問道:「王昭容被陛下賜給林圖,是不是在她摑了我一掌的隔天?或者是還要更快、更早?」

    「是。」

    這個答案令我的心立刻揪緊了,莫名的恐慌在胸口激盪,我終於有些明白「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句話的含義了,我再也沒有往下問的心思了,只默默地跟著李公公往前走去。

    走了一會兒,我才發現這不是去文思殿的路,連忙問道:「公公,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李公公在前頭走著,頭也不回:「陛下說今夜月色撩人,讓風護衛去二十四橋賞月。」

    「去二十四橋賞月?」我皺了皺眉,這個隋煬帝死到臨頭了,竟還有如此興致。想必是在宮中鶯歌燕舞玩得厭了,這才想著弄些風雅之事出來。

    一路走來,只見亭台樓閣、假山竹林、長廊縈繞、曲徑通幽……景色十分新奇,猶如進入了神仙洞府一般。

    唐代韓偓的《迷樓記》裡有一段寫道:「樓閣高下,軒窗掩映,幽房曲室,玉檻朱楯……金虯伏於棟下,玉獸蹲於戶旁;壁砌生光,瑣窗射日。工巧之極,自古無有也!」從這裡便可看出這宮樓的巧妙,也可想到,如此浩大的工程不知浪費了多少錢財,丟了多少條無辜百姓的性命。

    又走了一會兒,便來到宮門前的九曲池。池上三架白石長橋,雕欄石橋下流水潺潺,清澈透亮,仍有些寒意的春風輕拂著,風中飄來隱隱約約的簫聲,低回婉轉的樂音輕聲流漾著,令人恍若沉入夢境。

    再走近一點,便看見有錦氈鋪在橋上,隋煬帝半躺在上面,靜靜地聽著宮女吹簫。

    李公公輕手輕腳地上前:「陛下,風護衛來了。」

    「過來坐。」隋煬帝知道我來了,也不抬頭,只招了招手。

    雖然心中有氣,但我知道不能逆了他的意,施禮後便走到他面前席地而坐。

    一直服侍隋煬帝的陳公公垂手站立在一旁,他抬眼偷瞧了我一眼,眼底閃過一絲擔憂。說也奇怪,每次我來見隋煬帝,他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過了好一陣,隋煬帝才抬頭看了看我:「你方才做什麼去了?弄得如此狼狽,你看你,長髮蓬亂,連衣衫都扯皺了……來人,為風護衛修飾梳洗下。」

    「我……」我低頭一看,長袍果然被扯皺、扯歪了,一定是剛才王昭容那一陣亂扯亂拉給弄的。

    很快上來兩個宮女,她們一個手托梳妝盒,一個手捧銅盆,為我梳頭整衣。

    我默默地任由她們擺弄著,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問:「陛下為何要將王昭容賜給林圖?」

    「有何不妥?」隋煬帝懶洋洋地反問。

    「如此美貌的女子配那樣一個男人,真是糟蹋了,只怕她如今的日子是生不如死。」我老實地回答,「還請陛下網開一面,饒了她吧!」

    「怎麼?你還為她可惜?」隋煬帝半撐起身,抬眼望著我,「朕以為你是怨恨她的。」

    我與他對視著,慢慢說道:「我是對她沒好感,但和她卻也無深仇大恨,當然不想她落得如此田地。」

    「無深仇大恨?恐怕她不是這樣想的。」隋煬帝輕笑一聲,「那日朕將紫貂皮賜與你之後,她便放言『定要取了你的性命,以洩她胸中鬱結之氣』。」

    我不服氣地頂了一句:「那不過是她的氣話,陛下怎能當真?」

    「氣話?你可知從那以後,她便處處針對你,甚至派人在你的飯菜裡下藥。」隋煬帝正了臉色,「那藥雖然毒性不大,但長期服用,終有一日會不治而亡。」

    「不……不可能……」我完全怔住了,她想要我的命?我做了什麼,她竟怨恨我至此?

    「若不是朕早派人在你身邊防範,恐怕你此時已病入膏肓、奄奄一息了。這事被揭穿後,朕給過她機會,讓她從此不可再去騷擾你。」隋煬帝慢慢躺回錦氈上,「可惜她冥頑不靈,也或是惱羞成怒,居然堂而皇之地去找你的晦氣,還摑了你一掌。她恃寵而驕、不知好歹,完全不把朕放在眼裡,這樣的人,留來何用?」

    「她,她為何要如此對我?莫非只是因為陛下對我比對別人好一點?不值得啊……」我驚駭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就是後宮的女人麼?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那麼多女人都在等著一個男人的垂愛,這其中的妒忌與憤恨會有多少?連我這個看似得寵的局外人她們都不放過……王昭容雖然受到無盡寵愛,享受著令旁人艷羨的榮華,但隋煬帝隨隨便便一句「留來何用」,便匆匆地將她了結了。帝王,這就是帝王啊!在你們眼裡,女人究竟算什麼?!若真要說怨恨,恐怕最該怨恨的不是那些可憐的女人,而是這些權握天下,自私自利的男人。

    「你還為她不值?在這宮裡,還是收起你那套憐香惜玉吧。」隋煬帝接過宮女遞來的酒杯,輕抿了一口,「聽說朕賜給你的東西大都被你轉送給那些妃嬪和宮女了,可有此事?」

    我沒有回答隋煬帝,長歎一聲便抬頭看向夜空,忽然覺得手臂上一涼,還有些輕微的刺痛,連忙低頭去看,只見右臂上多了一個小紅點,好像是胭脂,我怔了怔,不由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那宮女只微笑著,卻不答我的話。

    我覺得奇怪,於是抬起袖子使勁擦著,可怎麼也擦不掉。

    隋煬帝看著我,淡笑著問道:「明,聽說宇文將軍與你十分要好,時常夜裡到你房中談天說地,此事是真是假?」

    「我和宇文將軍是朋友,平日裡經常在一起練武切磋、談天說地,這也是稀鬆平常的。除非是公事,否則夜裡他是不會到房中來找我的。」我不停地擦拭著紅點,可它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慢慢地滲透到皮膚裡,看起來像是原本就生在那裡的一顆紅痣,我開始覺得不妥了,追問道,「這究竟是什麼?」

    隋煬帝掩飾不住臉上的得意之色,輕笑道:「這是守宮砂。」

    守宮砂?我記得以前在書上看過,這守宮砂據說是用硃砂和牛羊脂餵養壁虎,過一段時日後,壁虎被養得通體透紅,再把它搗爛混在胭脂裡,點在女子的臂上。點上散去,便是婦女;點上不散,就是處子。一首詠守宮砂的詩道:「誰用秦宮一粒丹,記時容易守時難,鴛鴦夢冷腸堪斷,蜥蠍魂消血未乾;榴子色分金釧曉,茜花光映玉韝寒;何時試卷香羅袖,笑語東君仔細看。」這詩看著很風雅,其實不過是古人侮辱女性的把戲。隋煬帝妃子太多,估計他也應付不過來,卻又怕那些女人和宮中的侍衛有染,點守宮砂估計就是他用來測驗後宮女人是否貞潔的方法。

    但是隋煬帝為什麼要拿這個試我?看來他早就已經發現了我是女子。莫非他以為我和宇文成都有什麼苟且之事?且不說我和宇文成都沒什麼,就算有什麼,他又能奈我何?!這些古代的男人,他們要求女子守身如玉,而自己卻放蕩不羈,真是荒謬絕倫!

    「陛下!」我怒意頓生,正要發作,隋煬帝卻忽然伸手過來撩我的發,他的眼中一片迷離:「三千髮絲,如緞如綢……」

    我這才發覺,剛才那個宮女解開了我的髮髻,居然沒有再幫我挽起,長髮如今正服順地貼在我的身後。再看看四周,那些宮女太監不知道什麼時候都退下去了,此時橋上只剩我和隋煬帝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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