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棄妃 忍痛離別 不能讓人發現我是女子,不能!
    我非但不往後退,反而趨身向前,運起真氣,左肘撞向宇文成都的腹部。

    宇文成都沒料到我居然不怕死地倒撞回來,一恍神,腹部重重地挨了我一擊。

    「到此為止了。」宇文成都的身軀只輕晃了一下,我那一擊顯然沒有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他扯了扯唇,右拳便再次提起,衝我面門揮來。

    我側頭躬身,迅捷地從靴子裡抽出匕首。

    宇文成都眼中精光一現,拳頭稍偏了偏,從我的太陽穴邊擦了過去,而我的匕首則架上了他的脖子。

    我只覺得胸中氣血翻騰,喉頭一甜,嘴中立即嘗到一絲血腥味,我硬是吞了下去,才平靜地開口:「正好十招,我贏了……」

    「好小子,有種。你明知必敗,仍是握緊武器拚死一戰,這分勇氣實在難能可貴!」宇文成都開口讚道,「肩膀被我擊碎,居然還能挺住,連命都不要也要撐過第十招,算是條好漢。」

    「這與生死無關,而與尊嚴有關。」我緩緩收回匕首,其實我很清楚,因為宇文成都剛才猶豫了一下,我才有機會躲過,否則他最後那一拳非得把我的腦袋打開花不可,「為了僅存的骨氣,我也要頂住……我撐過十招了,請宇文將軍放過那個孩子……」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宇文成都答應過的事就一定會做到。」宇文成都一手搭著我的肩膀,一手扶住我的腰,「你傷得很重,和我回去療傷吧?」

    「不麻煩將軍了……我自己可以……」得到了他的保證,我立刻鬆懈下來,劇痛再度襲來,我的體力和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限,再也無法支撐,眼前一黑,身子便無力地往前倒去。

    好痛,全身都痛……尤其是肩膀,更是痛得厲害……感覺有雙手撕開了我的衣服,在我赤裸的肩膀上來回游移著……

    「唔……」那種痛滲入骨髓,就好像有一把尖刀在骨頭上來回刮著,劇烈的痛楚奔竄在失去力量的身軀裡,它不停地折磨著我,我的神志在清醒與昏迷之間徘徊著……

    「嗯……痛……」終於,我忍受不住低吟出聲,意識頓時有些清醒。不,不對,衣服……我的衣服……衣服!不,不要碰我,不要解開我的衣服,男子的身份是我最後的屏護,一旦失去,後果不堪設想!不,不能讓人發現我是女子,不能!

    我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翻坐起來,低叫一聲:「不!不要!」

    「你這麼快就醒了?」床前站著一個大夫裝扮的老人,看見我忽然醒來,他顯然也吃了一驚,瞪大眼睛望著我,「麻藥對你也不起作用麼?」

    「痛……」肩膀猛地傳來一陣刺痛,我低頭看去,右肩整齊地纏著繃帶,「你這是在……」

    老人邊整理放在桌上的藥物器具邊對我說道:「我已替你包紮妥當了。放心吧,你的肩骨只是有些開裂,並未碎掉,敷上藥,修養一段時日就會痊癒。」

    「你是大夫?」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這個房間一塵不染,整潔而明亮,桌椅被褥一應俱全,牆上還掛著刀、劍、弓……我猶豫地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我是王大夫,這裡是宇文將軍府。」王大夫回身看著我,「是宇文將軍急召我來為你診治的。」

    宇文將軍?是宇文成都吧?難道我躺的這張床是他的?

    但如今我沒心思去琢磨其他事,我懇求道:「大夫,請你一定要幫我個忙。」

    「幫忙?呵……我不會把你是女子的事張揚出去。」王大夫先是愣了一下,而後輕笑著說,「你不必多說,我知道你一定有難言之隱,而大夫的職責就是為病人保密。」

    「大夫……」我怔住了,心中還有疑問,但到了嘴邊卻只剩下一句話,「那,那剛才你看見我的時候……」

    雖然我的話只說了一半,但王大夫還是明白了我話中的意思,「我看見你的時候,你的衣裳仍是齊整的。」

    我怔怔地想著,我的衣裳仍是齊整的,如此說來,宇文成都應該還不知道我是女子。

    「王大夫,他的情況如何?」

    房外忽然傳來宇文成都的聲音,我隨即反應過來,趕忙把褪了一半的衣服拉了上來。

    「咦?你已經醒了?」宇文成都推開房門,幾個大步便來到我面前,他低頭看著我,「好些了麼?」

    「回將軍,她的傷並不重,只是肩膀的骨頭有些開裂。藥方我寫好了,擱在桌上,只要按方服藥,安靜休養,過段時日自然就會好起來。」王大夫回身背起藥箱,「宇文將軍,既然她已無大礙,我就先告辭了。」

    「好,你就退下吧。」宇文成都擺了擺手。王大夫躬身施禮,轉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就退出房去了。

    「將軍……」看他走近,我立刻想下地行禮,卻被他一手按住:「你身上有傷,不必多禮了。」

    「多謝將軍。」雖然我是被他打傷的,但我還是必須向他道謝,「對了,那個孩子呢?」

    「我已經放他走了。」宇文成都說著,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我輕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在此討擾了,一會兒我便會離開將軍府。」

    「你……」宇文成都頓了一下才說道,「你可以不必走。」

    「嗯?」我疑惑地看著他。

    「風明,」宇文成都定定地望著我,「我很欣賞你的膽識和武藝,不知你能否留下助我?」

    「我……能為將軍效命是我的榮幸。但……」讓我留下為宇文成都效命,那不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朝不保夕麼?我急忙推辭,「請將軍原諒,我一向逍遙自在慣了,不想就此……」

    「不是我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敵人。」宇文成都毫不客氣地打斷我的話,「不能為我所用的人,我也絕不會讓他為別人所用。」

    宇文成都突然變得凶狠的眼神十分可怕,那早已斂起的黑瞳狠狠地盯著我,嘴角那似有若無的冷笑令我不寒而慄。此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小命就捏在他手裡,只要他一個不高興,恐怕我就會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只得答應道:「我明白了,在下願為將軍效犬馬之勞。」

    「如此最好。」得到我的回答,宇文成都點了點頭,他站起身來,「那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來看你。」

    我這次受的傷雖然不重,但要痊癒卻需要很長時間,我老老實實地在床上躺了幾日,在良藥的調養下,身體漸漸恢復,肩膀也能活動自如了,便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這日傍晚,我實在悶得發慌,就提起長劍往校場走去。

    校場上空空蕩蕩的,只有宇文成都一人在那裡練箭。

    我養傷的這段日子,宇文成都時常來探望我,我們談論武功,商討天下之事,彼此間倒也沒那麼生疏了,我大步上前招呼道:「將軍,這個時候還在練箭?」

    「你?」宇文成都有些意外,「你的傷還未痊癒,不好好休養,來校場做什麼?」

    「多謝將軍關心,我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我目光一轉,一指他手上的弓箭,「將軍如果不信,我可以用射箭來證明。」

    「射箭?」宇文成都搖了搖頭,「不是我看輕你,但這弓恐怕你拉都拉不開,更不用說射箭了。」

    「哦,這弓有何稀奇?讓我看看。」我伸手拿過他的弓,仔細端詳起來。這是一張鐵胎弓,比一般最大的弓還長出尺餘,豎立起來,比我還要高出幾寸,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弦是用上好的牛筋製成,整張弓發出暗藍色的奇異光芒。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弓,沒有兩三百斤的力氣恐怕是拉不開的。如果真的拉開了,那射出的箭應該能將百步外的厚重木板射穿,我不由歎道:「好弓……好弓,挽弓當挽強,用箭當用長……果然是至理名言……」

    「如何?這弓比你人還高呢。」宇文成都見我兩眼發直,遂打趣道,「依我看呢,不如再等幾年,等你長得比它高了,再來試它也不遲。」

    「哼。」我原本還有些猶豫,被他這麼一激,反而來了勁頭,「不用等幾年,我現在就能拉開它!拿箭來!」

    「給。」宇文成都看我一臉堅決,也不再勸阻了,回身遞給我一支箭。

    那箭配合弓身染成褐色,有三十寸長,窄長尖銳的獵殺箭頭,箭身相當堅韌,可以承受任何強弓產生的拉力。

    我橫握住弓,慢慢仰起頭,呼吸吐納,靜極生動,氣向丹田聚斂,心中沒有一絲雜念起動,脈搏不覺跳動,血液彷彿也停止了流動,全身定於虛空。

    「喝!」我啟唇輕嘯一聲,猛地一運氣,輕舒兩臂,弦在手指間飽滿地張開,富有彈性的弓身彎曲成一個優美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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