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聲音混在一起,像一個又一個巨浪打過來,擊得我搖搖欲墜,我怒吼出來的時候,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邵秉函,你到底什麼意思?我知道我沒出息懦弱,我就是活該,你也犯不著這樣刺激我!」
他音樂顧不上停,從茶几上直接躍過來,把我拽到懷裡:「喲,可憐的,都哭成這樣了。外表像隻狼,內心像隻兔。」
他手掌的溫度微涼,在髮絲間擴散,像雨滴沾打在梨花瓣上,我吸吸鼻子:「前幾天我剛剪的梨花頭,我哭得那是梨花帶雨,哪兒像狼了,你留點口德。」
「剛才誰在那嗷嗷狼嚎呢?」他一隻手扳著我的腦袋,一隻手為我擦眼淚,「嗯,臉又紅又白,一棵被雨打殘的梨花樹。這眼睛麼,還是兔子眼。」
一聽他說眼睛紅得像兔子,我就想起第一次見面的「兩根胡蘿蔔」。
「女施主廣結善緣,慈悲為懷,不要和猴子一般見識。」牧神之的聲音自動在耳邊迴盪,我偏過頭,要從他懷裡退出來。
「抱一下會死?你來了就不能走!」
「和死差不多!這麼晚了我住你這裡算什麼,蘇娜娜會生氣。」
「你怎麼那麼愛管別人啊!你想想你自己好不好?」他不悅地撇嘴。
「就是想自己,我才不能在你這裡。你現在是蘇娜娜的男朋友。」
邵秉函抽身走到飲水機前接了杯水,一口一口地喝,音調平平:「我和她早掰了。我從來沒喜歡過她。」
我氣鼓鼓地說:「你怎麼這樣!不喜歡你為什麼要她做你女朋友!」
「女伴而已!我又不是沒給她錢!」
我知道「女伴」的意思,他們這樣的人身邊的女伴走馬燈一般的換,有的一個晚上,最長的也不到一個月,不管那些女人再怎麼鬧,他們給筆錢就打發了。
可我就是受不了,因為我想到了自己,想到牧神之砸在我臉上的鈔票,心頭的怒火騰騰亂竄,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尖銳而破碎:「你怎麼可以這樣!她是真的愛你!」
「愛我?我又不愛她!」邵秉函嗤之以鼻。
「那你為什麼剛才還在她屋子裡,接她電話!你為什麼這麼不負責!你憑什麼傷害她!」我揪起被子朝他蓋過去,邵秉函一時沒反應過來,呆呆地抓著手裡被角,看到我哭得都快岔氣,忙湊過來哄我。
「我錯了成不!你打我嘛!」他嬉皮笑臉地撈過我的手往臉上拍,「打輕點,這臉可是藝術品!」
他越若無其事我越氣,把他的臉往邊上直推:「錯了就去找她!」
「你腦子被電了吧!我說我把你弄哭了錯了,和她有關係麼!」邵秉函不悅地從紙巾盒裡狠狠抽著紙巾,擦在我臉上的時候都控制不了力度,「你就把我往外推!現在還推我!我女朋友就一個位置,這位置只有你。從來就沒別人!」
那更不能留在這裡,我拿起包向他道謝告別,他也沒攔,剛走出兩步就見他捂著肚子的哀嚎。
「怎麼了?」
「我受傷了。」邵秉函可憐兮兮地閃動桃花眸,一張臉痛苦的扭曲在一起,「你打的!」
「你沒事吧!」我折回去,剛才打他的被子很軟,也不至於傷到肚子啊。
他唇角露出壞笑我才意識到上當,人已經被他在懷裡困住,我瞪著眼去掰他的胳膊:「你不是受傷了?」
「內傷。」他無賴地撇嘴,「你是肇事者,得留下來照顧我。」
「邵秉函,你能不能不這樣?你這不是讓我為難嗎?我和蘇娜娜是朋友!」
他氣急敗壞地說:「你傻是吧?感情這事兒要兩情相悅,不能勉強。我不喜歡她,你非把我往她那塞,你不是害我嗎?你對我殘忍也有點底線。」
「你也清楚感情不能勉強,我和你。」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你就是不一樣!」
「還不是兩隻鼻子兩隻眼!」
他哧一聲笑出來:「都兩隻鼻子了,還能一樣嘛!」
我無語,只好扯謊:「你正經點好不?我和牧神之還沒分。我得回去。」
他忽然捏住我的胳膊,眼睛裡噴出怒火:「你這臉上的五個指頭印子,手上的傷,胳膊上的傷,你自己看不見嗎?我可不瞎!我告訴你,你別想走!」
「我不喜歡你,你幹嘛不讓我走?」憑什麼人人都限制我的自由!
「你不喜歡我關我屁事啊!用得著時時刻刻掛嘴邊兒嗎?」他邵秉函眼珠子瞪圓,拽著我的胳膊朝門外走,「想回去,行!咱一塊回去,問問牧神之那丫為什麼把你打成這樣!」
我徹底認輸,無力地垂下頭:「我留下!你別找他!」
邵秉函收拾出一間空房,我洗了澡找不到換洗的衣服,他身高一米八,衣服穿在我身上像個袍子,鬆鬆垮垮的,從衣帽間出來已經午夜十二點,他一句話也不說,就在客廳裡抽煙,煙頭就七零八落地扔在地上。
聽見我的腳步聲,他也沒抬頭,深吸了一口煙,低低地說:「過來陪我坐會兒!」
我倒了杯水坐在他身邊,他瞧見我時,眸子輕顫,立刻側過臉,支支吾吾指了指遠處的位置:「離我遠點坐。」
「嗯?」
他不耐煩地端起水杯:「嗯什麼嗯,聽著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