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反射性地拒絕後才想到到自己早已沒資格說不。
「我問過醫生了,注意點就可以。我會小心的。相信我!」
我不信,央求著:「腰真受不了,你等等行嗎?」
「我都等了十天了,十天夠久了,還要我等。」他埋頭啃著,微喘的語氣,像等不及吃糖的小孩訴苦、耍賴似的。
十天久嗎?你丫是獸,不是人!
我真想破口大罵,強忍著怒意放軟語掉:「你要實在難受,可以……去找別人。」
他動作停住的瞬間,屋子裡熱氣仍在盤旋,卻詭異地下起大塊大塊的玄冰,直落在我頭上。
「你還真是一點都不介意,大度的很啊。」牧神之古怪笑了聲,緩緩抬頭,黑眸直直望進我眼睛裡,那陰霾的眼神,讓我全身的血液一瞬間沉到腳底。
你本來就不是個守身如玉的人,外頭女人像草一樣多,憑什麼不許我說?你又不是真的喜歡我!
這話我不敢說,只怯怯低下頭,他手指故意在我腰傷處用力狠按,我疼得眼淚直滾,他根本不管,更用力地按著不鬆手,咬著牙齒笑:「你也知道這樣很痛吧?記住咯,這就是痛的感覺!」
劇痛源源不絕地襲來,讓人難以忍受,我嗚咽的聲音都變了調:「牧先生,您想聽什麼樣的話直接告訴我成嗎?您這樣忽冷忽熱的,我真的受不了。我內心也沒那麼強大,真的,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您滿意。」
「想讓我滿意?你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冷笑,「你從來都沒想過我能不能受得了!」
我惹不起他,只好低聲下氣:「我知道您受不了,可是醫生說,這段時間不宜同房。如果我真癱著一輩子,對您也是一種困擾,白浪費了您的糧食,是不是?」
他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瞳孔急劇地收縮,眼睛裡濃郁的怒氣像要化成血滴出來,在黑暗中非常可怕,扼住我脖子的手指緩緩收緊,手腕青筋只一根根爆起,突突地跳動:「盛夏醫生說的『不宜同房』吧?你可真聽他的話啊!」
我的頭部,肺部都在發脹,呼吸越來越困難,只要他再用一點力,再用一點點力,我就被扼死了,他一直就恨我,對我的好也是誘餌,當我是貓狗一樣逗著我玩,他終於忍不了我,要殺了我了。
想到這裡,我反倒忽然如釋重負,眼前重疊的身影,是牧神之,是秦念,還是爸爸,那麼熟悉,那麼陌生……
全模糊了,很濕,很冷,快腐壞了,結束了。
牧神之忽然笑起來:「你想死,我偏不讓你死!你不就是想離開我去找別人嗎?秦念?邵秉函,還是蕭寒意?哦,我都忘了,你又搭上了盛夏。我告訴你,想都別想!你癱了,也得癱在我身邊!」
所有的一切都在眼中旋轉,我瞪大了眼也看不清楚,用最後的力氣發出困獸般的咆哮:「牧神之,你卑鄙,混蛋!就算你綁住我的人,我的心也永遠不會屬於你這種人。」
「我要你的人就行了,要你的心幹嘛?」他笑得陰冷,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我用枕頭砸他,枕頭都丟出去了,手還在不停地抖。
「你這麼本事,就從這裡爬出去我看看。」他料定我沒那個體力和膽子,得意地拍拍我的臉,轉身就摔門出去。
第十六章。病入膏肓
我看見兩隻寂寞的刺蝟,在冰天雪地的高速公路上相互扶持著蹣跚而行,來來往往的車輛隨時可以把他們碾成粉碎,如果愛情是一場病,他們已經病入膏肓。
By盛夏
Vol1
牧神之很少回來,偶爾回來也和探監一樣,每次都被我氣走,他態度忽冷忽熱,脾氣越發暴躁,很容易生氣,我也很容易就能得逞。
反抗我不敢,惹他生氣我能找著規律,他越不喜歡什麼,我就越去做什麼,還笑著去做,譬如他討厭盛夏,我就老在他面前提,他一聽就火冒三丈,好幾次都氣得手發抖。
是誰說「折磨一個人的方法不是讓他死,而是冷落他,無視他,對他的一切手段不為所動,能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是,絕望!」
這可是牧神之說的,他就這麼變著方法折磨我,我不過是拿他慣用的招數原路打回去,所以我一點都不可憐他。
牧神之估計是恨透了我,碎屍萬段都不解氣,所以來的次數越來越少,每次來也是禽獸一樣索求那種事,完事就走,偷偷摸摸的樣子一點也不像他,其實他根本沒必要這樣,他的風流越來越不避人耳目,很多事我都知道。
譬如他壓根沒走,就住在同一個小區原來的房子裡,那女的我也見過,還不如何安娜漂亮,好幾次我見他從那房子裡走出來,抱著那女人,從我身邊視若無睹的走過去。
他回來我也不問,還誇那女的漂亮,他一聽就勃然大怒和我吵,拂袖而去。
將近一年,我難得清閒的日子終於在一個午後終結。
蒼白的衛生間裡,看到測試紙上兩條刺目的紅線的剎那,我失去反應的能力,呆呆地靠著門癱在地上,內心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絕望與悲哀。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在大街上一個人亂轉,沒有目的地,天空忽然下起驟雨,在地面打起一個個水泡,水泡破掉,又被激起,反反覆覆。
街上行人四竄躲雨,我卻怔怔地站在原地,仰臉望著灰色的天空,任由雨點砸在面頰上。